看医生
第二天早上,江亦柏踩着点进教室,目光习惯性地先扫向那个角落。
空的。
桌面上干干净净,椅子也规规矩矩地塞在桌肚下。像没人来过。
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头下意识拧起。林溪言那种乖学生,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不可能迟到。
第一节课上课铃响,那个位置依旧空着。
江亦柏有点坐不住了。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视线频频瞟向门口。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模糊不清。
课间,他状似无意地踱到班长旁边,语气随意:“林溪言呢?没来?”
班长推推眼镜:“哦,他早上打电话请假了,说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
江亦柏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天放学,他本来想等林溪言一起走,结果被班主任临时叫去办公室说了会儿竞赛的事,出来时人都走光了。他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林溪言先回去了。
现在想来,不对劲。
那种心慌的感觉又冒了上来,比任何一次都强烈。他想起林溪言苍白的脸,细瘦的手腕,和总是带着点惊惶的眼神。
他几乎没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哎?江哥?上课了你去哪?”陆盼悸在後面喊。
江亦柏没理,步子迈得又急又快,直接下了楼。旷课?无所谓。
他只知道,他得去看看。现在,立刻,马上。
按照之前偶尔送林溪言回家记下的模糊地址,加上一点打听,江亦柏找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皱着眉,一步步往上走,心跳莫名有些快。
停在那扇锈绿色的铁门前,他擡手敲了敲。力道不轻。
里面没动静。
他又敲了几下,加重了力道。“林溪言?”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人从床上下来。接着是迟疑的丶拖沓的脚步声靠近门边。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一条小缝。林溪言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後,眼睛里带着没睡醒的惺忪和惊讶,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江…江亦柏?”他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你怎麽……”
江亦柏没答话,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旧T恤,以及右边袖子不太自然的褶皱。还有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和虚弱的神态。
他直接伸手,抵住门板,稍一用力就把门推开了些,侧身挤了进去。
房间又小又暗,空气不流通,味道也不好闻。唯一的床上,被子凌乱地堆着,显然刚才有人躺过。
“你生病了?”江亦柏转身,目光锁在林溪言脸上,不容他躲避。
林溪言下意识把右手往身後藏了藏,眼神飘忽:“没…就是有点感冒,睡一觉就好……”他话没说完,因为动作牵扯,眉头极轻微地皱了一下,虽然很快松开,但没逃过江亦柏的眼睛。
江亦柏眼神沉了下去。他不说话,就那麽看着林溪言,紫色的瞳孔里没什麽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溪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虚地低下头,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忽然,江亦柏动了。他毫无预兆地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拉林溪言藏在身後的右臂。
动作很快,但没用什麽蛮力。
林溪言吓了一跳,想躲,却没快过江亦柏。手腕被温热的手指握住,轻轻往前一带。
宽大的旧T恤袖子滑上去一截,露出了底下胡乱缠绕的丶已经被渗出的血迹染脏发黄的纱布。
江亦柏的呼吸几不可闻地滞了一下。
空气瞬间凝固。
林溪言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抖了抖,想抽回手,却被江亦柏握得更紧。那力道不重,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却不容挣脱。
“怎麽回事?”江亦柏问,声音低得发沉,听不出情绪。他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那圈脏污的纱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林溪言手腕内侧冰凉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