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周一的清晨带着点还未散尽的凉意。江亦柏单肩挎着书包,和陆盼悸几个哥们儿混在涌向校门的人流里。陆盼悸还在那眉飞色舞地讲着周末游戏里的精彩操作,唾沫横飞。
江亦柏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搜寻。几乎没费什麽力气,他就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溪言。洗得发白的校服,微微低着的头,瘦削的肩背,走在人群边缘,像一道安静的影子。
他嘴角刚下意识地弯起一点,视线就猛地顿住了。
林溪言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隔着半步的距离,走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个子挺高,看起来挺斯文,正侧着头对林溪言说着什麽。那人江亦柏有点印象,好像是隔壁班的,叫温迟镜,成绩也不错,人缘挺好,看着挺温和一个人。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溪言虽然依旧低着头,脚步也没停,却没有像平时对待其他陌生人那样立刻避开或者加速走开。他甚至……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像是在回应对方的话。
尽管那侧脸依旧没什麽表情,甚至透着惯有的疏离,但这微不足道的互动,落在江亦柏眼里,却像是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地扎了一下。
他怎麽会和温迟镜走在一起?
他们说了什麽?
为什麽……没有躲开?
一股陌生的丶酸涩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像气泡水被打翻,滋滋地冒着泡,酸得他喉头发紧。嘴角那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并排走着的两人,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冷了几度。
“……江哥?江哥!”陆盼悸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用手肘撞他,“看啥呢?跟你说话听见没?”
江亦柏没理他,目光依旧锁在前方。他看到温迟镜似乎又说了句什麽,还笑了一下。林溪言脚步没停,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或排斥。
那股酸涩感瞬间升级成了翻涌的醋意,混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对别人也能这样?不是只对他江亦柏才会稍微放下一点戒备吗?
“喂,那不是林溪言吗?旁边那个是五班的温迟镜吧?他俩怎麽……”旁边另一个男生也注意到了,随口说了一句。
话没说完,就被江亦柏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给冻回去了。
陆盼憬看看前面,又看看脸色明显沉下来的江亦柏,瞬间悟了,赶紧拽了拽还想说话的男生,疯狂使眼色:闭嘴!没看见江哥醋坛子翻了吗!
江亦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股想把那个温迟镜拎开丢出去的暴躁冲动。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两人走去。步子迈得大,却不见慌乱,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陆盼悸几个面面相觑,没敢跟上去,只远远看着。
林溪言正低头看着地面,努力忽略旁边温迟镜持续不断的丶关于一道物理竞赛题的讨论邀请。他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偶尔点一下头,希望对方能尽快结束话题。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适应和想要逃离。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熟悉的气息逼近。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就轻轻握住了他没受伤的左手手腕。力道不重,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指尖却有些发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溪言愕然擡头,撞进江亦柏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里。那里面情绪翻涌,不像平时看他时的柔软或笑意,而是沉沉的,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委屈和……控诉?
“江……”他刚发出一个音。
江亦柏却没看他,目光扫向旁边同样愣住的温迟镜,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找他有事?”
温迟镜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江亦柏冷冰冰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啊?没……就是讨论一下题目……”
“哦。”江亦柏没什麽情绪地应了一声,然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溪言。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却依旧小心地避开了任何可能弄疼他的力道。
“走了。”他说,声音低低的,不再是刚才对温迟镜的冷淡,反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丶黏糊的鼻音。像是在闹别扭。
说完,不等林溪言回应,也不再看温迟镜,牵着他的手腕,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不快,配合着林溪言的步子。
林溪言完全懵了,被动地被拉着走,回头仓促地对温迟镜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温迟镜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