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晓本座是昨日才来的游机城?”白风禾捏着葡萄皮,将多汁的葡萄挤进口中,“此前死了那麽多人,怎麽也要怪到本座头上。”
“您仙力卓绝,此前若想要隐藏行迹,想来十分简单。”屠云将军又道,他擡手换来兵马司司长,“乔司长,你来讲。”
那壮汉拄着长枪起身,俯身抱拳行礼,声音粗哑地开口:“回各位仙长,在下命人仔细查过不息山宗卷,其上提到过明存宗主创立的九转碎魂掌,此法一出,顷刻间便能搅碎对方五脏六腑,整个不息山宗门,唯有白风禾白门主擅长此功法。”
屠云将军挥手让他落座:“如今所有证据全部指向白门主,故而我等才想将白门主带回穹皇城,由穹皇亲自审问,宗主……”
“即便如此。”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霄尘微昂下巴,蔑然望向男子,“游机城乃我不息山地界,白风禾乃我不息山修者,要审问也是本尊审问,岂劳穹皇城费心。”
屠云将军忽然笑了:“若我记得不错,白风禾乃是门主您同一师门的师妹,如今城中死去百人不息山却毫无动静,莫不是您念及旧情,才……”
“将军是在质疑本尊,徇私包庇吗!”白霄尘声音扬起,男子忙垂首欠身,道了声不敢。
屠云话里话外皆是引导,一旁衆人听了,心中便逐渐偏颇,看着白霄尘的眼神越发奇怪,门口围观的百姓亦是咬着耳朵议论起来。
眼看民心不稳,白霄尘握紧了拳头正要开口,一直看戏似的白风禾雅然起身,含笑将她打断。
“本座听完了将军口中所谓的证据,多半只是揣测,你就未曾想过,若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座,该当如何吗?”
屠云将军面露不屑:“哦?”
“正巧,本座常被陷害,所以对于这些事,比你要懂一些。”白风禾凝神扫过他面容,擡手换出死士。
影子似的死士从地面凭空立起,惊得坐在旁边的江城守双脚猛然擡起,若不是灵水眼疾手快扶住椅子,她便整个人翻过去了。
死士左手丢出个包袱,包袱未曾包裹严实,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滚落,是方才看见的那双跷鞋,还有些胭脂水粉之类。
衆人还未看清跷鞋的样貌,死士右手又扔出个孩童,孩童身上被层层捆缚,狗一样四处乱咬。
“刘大狗!”江城守见状白了面色,俯身上前便要扶,被灵水一把拉了回来。
立于人群背後的云川止听见这似曾相识的名字,脸颊黑了黑,她不过随口编了个名字,怎还真有人叫这个。
“娘,莫要轻举妄动。”灵水蹙眉。
江城守看着孩童实在不忍,拱手道:“门主,这孩子是街上的小乞丐,他儿时便被山中野兽叼走,在野兽堆里长大,故而生了豺狼般的性子,两年前被在下所救。”
“只是他兽性未消看管不住,前阵子砸破门窗跑了出去,但他从不伤人,所以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江城守放心,本座不会伤他。”白风禾看了云川止一眼,云川止便从匣子里取出头鍪,扣在了刘大狗头上。
而後将先前问过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同样的回答自头鍪上方响起,孩童稚嫩的嗓音落下时,偌大的戏院一片寂静。
白风禾随後打破沉默:“本座昨日歇在江城守的府中,这孩童偷偷潜入府邸,用迷香迷晕府中衆人,而後把死者的传家腰牌放在本座屋里,试图嫁祸本座。”
“而据他所言,是一名身高八尺的白衣女子指使他所为,这就证明了凶手另有其人。”
衆人面面相觑,此时一直立在屠云将军身边的阿桃开口:“那刘大狗所戴何物?”
“此物名为一言盔,凡是戴上便可回答任何问题,即便是哑巴也有效。”云川止插话道,她捏着头鍪笑眯眯走向阿桃,“怎麽,你要试试真假?”
阿桃连忙摇头。
“将军若不信,将军也试试。”云川止又走向屠云将军,对方面色难看至极,似是想发火,又只能压着怒火道:“不必了。”
真能回答所有问题的话,哪个敢戴?屠云将军憋闷了半晌,又道:“可城中哪里有身高八尺的女子?”
“这个问题,此物可以解答。”云川止代替白风禾开口。
她指着地上的跷鞋:“此物是伶人唱戏所戴,为了模仿荒蛮之地被迫缠足的可怜女子,若是一高个子男子穿上此物,再施以罗裙,在这小孩儿眼中不就是八尺女子吗?”
“至于女子声音,我想住在游机城的诸位都知晓,城中有一名角画眉仙,不仅擅长口技,还能模仿出数十种不同人的声调。”
话音未落,戏台上潺潺的乐声便微不可查地停顿一瞬,而後继续如流水般绵绵不绝。
白霄尘眸中惊讶,她看了白风禾一眼,而後吩咐:“带画眉仙来。”
于是乐声停滞,过了会儿,一名高挑的男子从戏台上走下,他生得剑眉星目,面白无须,声音亦温和悦耳,垂首作揖:“见过各位仙长。”
正是方才在後院赶走屠云将军的那位。
“是个凡人?”屠云将军愣神望过去,回首道,“白门主,他一个凡人怎麽能杀得了那麽多人,又为何会嫁祸于你?”
“你没有发现,死的人也皆是凡人麽。”云川止截住了他的话。
屠云将军想计较她的无礼,但白风禾对云川止招了招手,把少女唤回了自己身旁。
而後开口:“你想知晓,本座是如何发现你的麽?裴少卿。”
这名字念出来,方才还颇为镇静的男子登时颤了颤,许久才擡首莞尔,一言不发。
“你还是太低估本座了,以为这样简单的把戏便能陷害我。”白风禾又倚回了圈椅中,眯着眸子看他,“你可知本座杀过的人是有本名册的。”
“上面姓名,原因,家中几口人家人姓甚名谁等等,一清二楚。”白风禾说着将一本烫金的册子扔在他面前。
册子被风翻开,停留的那页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字。
“裴寻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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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们门主主打一个: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