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8章你往後不会再挨饿了
熟悉的名字从白风禾口中跃出,云川止愣了半晌,才又倾向前确认:“什麽?”
白风禾以为云川止是不大识得字,于是伸出食指比划,指尖如沾着白云,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出现在半空。
“喏,云川止。”白风禾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听错,确是这三个字,云川止一时无法描述心中震惊,就仿佛流离失所,改头换面半生後,有一日却在街头冷不丁碰见了早已忘却的故人。
脑海顿时如掀起狂风,颠簸得她有些恍惚。
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语,白风禾竟被看得有些发毛,于是散了空中字迹,不自觉拢起领口,不悦道:“你不喜欢?”
“没有。”云川止从恍惚中挣脱,含笑道,“门主赐名,我自然喜欢,那从今往後我便是云川止了。”
“嗯。”白风禾狐疑地又瞧了她几眼,起身走向床榻,垂下的双肩暴露出疲倦,“本座乏了,你出去吧。”
云川止听命转身,白风禾却忽然改口,声音轻飘飘传来:“罢了,你先留着。”
你在屋中,本座能睡得踏实些,白风禾心里这麽想,却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躺进被褥,呼吸清浅地阖眼。
云川止虽不解她为何又要自己留下,但还是听话地照做,拿起剪刀熄灭蜡烛,只留下窗边小小的一盏,随微风印出波澜的光影。
夜风缓缓,花影幢幢,今夜的蝉鸣不盛,显得格外安静。
云川止双腿叠在一起翘着,靠在白风禾的美人榻上打瞌睡,不知过了多久,白风禾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川止,你可曾觉得孤独过。”她道。
云川止刚酝酿的瞌睡虫被强行驱散,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思忖了会儿,开口:“当然。”
白风禾又道:“比如?”
这祖宗大晚上怎麽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云川止困得眼皮直打架,反应也慢了很多,过了许久才回答:“比如,世上仿佛只剩我一人时。”
“仿佛?”白风禾尾音微扬。
“就是,我意识到此生再无人会挂念我的时候。”云川止换了个姿势蜷缩在榻上,目光直视窗外花影,模糊的月色覆盖窗纸,染上一层银霜。
这让她想起了下着鹅毛大雪的无间城,断井残垣被雪花覆盖,肮脏泥泞的大地被安上圣洁的面具,一切罪恶仿佛被尘封。
大雪也尘封了云川止所剩无几的一切,刚刚被填平的坟墓还未立起墓碑,就被急躁的雪匆匆掩埋,所见之处皆雪色茫茫,再也寻不到那一点凸起。
归人姐姐在她早已计算好的日子死去,这是云川止经历的第三次离别。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回忆着回忆着,云川止就睡着了,她沉沉的呼吸声喷洒在宁静的夜晚,白风禾翻了个身,越发清明。
她咬了咬嘴唇,开始後悔留下云川止,于是拎起枕头想将人砸醒,但看见少女背对她蜷缩的瘦削背脊时,又停下了动作。
罢了,白风禾垂眸,她轻轻搁下枕头,起身缓步到窗边,借着月光和斑驳灯影看向云川止。
“怎麽还是这麽瘦,好像我绲丹门亏待了你似的。”白风禾不悦地伸出手拨弄云川止的肩膀,将她拨得身子翻滚,四仰八叉地平躺。
美人榻还是狭窄了些,云川止身子虽矮,手脚却依然伸不开,局促地顶着靠背,但她睡得很熟,中途仿佛入了梦,眉心紧紧蹙起。
“没心没肺的,竟也会梦魇。”白风禾拢着袖口嗤笑,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俯身伸手,打算抱她回去。
但当她那双如玉般姣白的手接触到少女肩膀时,却意识到什麽似的猛地顿住,而後直起腰身,一束绫带从袖中伸出,静悄悄环绕着云川止,将她卷至浮空。
悄没声儿摸到灵水的厢房,将人搁下,这才化作轻烟飘散。
一夜安逸。
翌日云川止从卧榻上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同样悠悠转醒的程锦书和已然穿戴整齐的灵水,道了声早。
“今日一早门主要回门去,你们两个快些起来,莫要让门主等着。”灵水急匆匆说完便去准备早膳了,只剩云川止和程锦书对着打哈欠。
云川止困倦地揉了揉眼,忽然察觉不对,张口道:“我昨日不是在门主房中守夜吗,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昨日我回房便睡了,哪里有力气管你。”程锦书摇头,她懒得梳洗,索性起身用灵力幻化衣衫,“许是你自己走回来,自己忘了。”
是麽,云川止狐疑地看看自己,总觉得应当不是。
但她没再纠结,稍微收拾了自己一番後,随着程锦书出门。
淡淡的晨雾笼罩院落,初升的日光穿过晨雾,给远处高耸的屋脊披上层泛光的轻纱。
白风禾今日竟难得未着紫衣,而是穿了条细腰宽袖的青色罗裙,发丝松松挽着,背影看极是清隽。
她正挺直腰背,听两人絮絮叨叨说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