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止想松手,奈何她只要一泄力,女人的身子就像离了树干的柳枝,不住往下倒。
于是云川止只能硬着头皮将人抱着,左右四顾:“要我去寻灵水来麽。”
白风禾沉默半晌,最後气若游丝道了句:“你说呢。”
那便是不能了,云川止点头,好在方才修炼过,体内修为上了一截,力气也大了不少,将人捞在臂弯并不吃力。
掩不住好奇,云川止还是小心开口:“你次次修炼都是如此?”
“嗯。”白风禾说,她眉心难受地拧着,“因为旧疾的缘故,若修炼便会灵力倒灌,修炼越久,便越脱力。”
难为她平日里风光嚣张的样子,背地里却承受如此苦难,云川止看着心里更是酸涩蔓延,她移开眼神。
自己心真是软了,云川止心想。
白风禾又道:“云川止,此事……”
“你放心,我绝不同旁人讲。”云川止举双手保证,结果手一离开,怀中身躯又往後倒去,云川止忙又俯身接住。
白风禾红唇翕动,似想骂她,但因为没有力气,堪堪忍了。
“送本座回寝殿歇息吧。”白风禾闭上眼睛。
云川止点头,她半跪着将人抱起,白风禾裙摆层叠着虽不好抱,但因着这些日子强壮了不少,再加上修为增长的缘故,云川止并不觉得太吃力。
白风禾也有些惊讶,她靠在少女肩头,目光诧异,轻声道:“你仿佛高了不少。”
“长身体呢。”云川止笑笑,擡腿往丛林那头的阶梯处走去。
白风禾在她怀里轻嗤,然後过了半晌,又说:“云川止。”
“嗯?”
“本座有些冷。”
女人打了个寒颤,云川止恍然发觉怀中的躯体已经冰冰凉,毕竟如今是料峭的秋夜,加上白风禾衣衫湿了大半,更是不住发抖。
“这衣裳太重,你帮本座换了吧。”白风禾又说。
她声音缥缈,这样子的白风禾比往日犀利邪魅的她更难拒绝,云川止没说话,只寻了个凉亭将她放下。
手伸到衣襟时,却停住了。
女人若除去外面衣裙,便只剩了薄薄亵衣,素纱的面料本就遮不住太多肌肤,如今沾了湿气,便更为清透单薄。
但白风禾不住地颤抖,红唇隐隐有发紫的迹象,云川止便压下了波动的心绪,迅速帮她解开衣衫,又从木匣子里取出件新的,擡头替她罩上。
新的衣裙是云锦材质,染了淡淡的湖蓝色,裙摆处还残留云朵般的白色空隙,清雅标致。
云川止半跪下,替她系腰间的衣带,白风禾则靠着亭柱,黝黑的眼底印着云川止的发顶,淹没了思绪。
少女灵巧的双手将衣带绑了个漂亮的结,白风禾轻声开口:“这衣裳是你做的?”
“托门主的福,我弄了个纺车,这是前些日子试着织的布料,本是想给自己穿的。”云川止说,“但是不慎做大了。”
因为她剪裁时走了神,脑中想的是前世自己的身形,缝好了才发觉如今的身子太瘦,根本穿不上。
便宜白风禾了,她暗暗想。
白风禾却笑笑,神色意味不明。
云川止帮她理好裙摆起身,白风禾便自然地朝她擡起高贵的手臂,云川止为她的理所应当沉默一瞬,却还是认命地弯腰,再次把人抱起。
还是从前那样瘦小比较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往後白风禾若是不愿走路,不会天天要自己背着来回吧?云川止脑中胡思乱想。
她甩了甩发丝,笑自己想太多,白风禾这人好面子,怎麽会叫旁人看见她被一个小仙仆抱着。
如此便好,因为还挺累的,云川止偷偷转了转酸痛的手腕。
凉夜漆黑,一路上未遇到什麽人,云川止顺利地将白风禾抱回逢春阁,用脚关上寝殿的门,将人放回床榻。
又点了支安神香,放下火折子时,女人已经将手搭在床榻外,沉沉睡着了。
那双眼眸紧闭时,少了许多冷厉之色,云川止静静看了会儿,这才将她手腕放回床上,用棉被盖住。
她如今只是太疲累了,以白风禾的修为,睡一夜应当便能好。
抱了她一路的云川止也十分疲乏,于是关好殿门回到厢房,她想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然而辗转反侧了半晌,脑中还是一片清明。
从来到乾元界便日日酣然的云川止头一次失了眠,直到翻身翻得角落里的黑蛋儿都烦了,这才索性一跃而起,推门出了房间。
月过梢头,今夜月牙随瘦,但光芒不减,许是天空没有半朵云的缘故,大地如同洒满银霜,将一切都蒙上层皎洁的纱。
云川止拎着一坛不知从哪儿顺来,在屋中尘封的酒,本想借酒催生些困意,不料喝了一口便尽数吐了。
“真难喝。”她嫌弃地将酒坛放下,哀怨地坐于檐下台阶。
心里沉甸甸的,又不知沉甸些什麽。
身後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云川止不回头便知是灵水,于是抄起地上酒坛扔给她,灵水翻转手腕,掌心旋出道气流,稳稳接住酒坛,仰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