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白风禾冷冷命令。
云川止想说什麽,白风禾却不等她开口,将勺中汤药倒进了她嘴里,云川止当即跳了起来,烫得眼含热泪。
“烫啊,我的门主。”云川止艰难地把那汤药咽下,无奈道,“刚从火炉上拿下来的药,怎麽能直接入口呢?”
白风禾闻言愣了愣,低头搅和碗中药汤,眼下飘过红霞,她哦了一声,将药碗放下,出门倒了杯凉茶,塞进云川止手里。
“烫坏了吗?”白风禾开口,她掰开云川止的嘴巴,顺着烫得殷红的嘴唇往里看,云川止顿觉十分不自在,舌尖无所遁形。
白风禾看着少女烫得红润的舌头,喉咙有些发紧,她後知後觉地察觉到了尴尬,轻咳一声,将手松开。
她放下凉茶,又端起药碗,这回知晓了药要吹凉,于是舀了一勺,圆着朱唇,轻轻地吹。
云川止看着白风禾认真的神情,不觉看入了神,待白风禾擡眼时才反应过来,强行压下嘴角,张口喝药。
矜贵的门主大人许是第一次伺候旁人,起初动作笨拙,药汤一半都喂给了云川止的下巴,不过喂了一半後,动作便自如起来。
倒是云川止绷紧了身体,手脚和眼神都不知往哪儿放,直到碗中见底,她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旧疾医好了没有?”云川止笑着从她手里接过药碗,放在一旁。
“有浮然君的帮忙,又有大妖的妖丹助力,自是好了个七八分,剩馀还有一些寒疾,只需不受冷风,不碰冷水,便不会再犯。”白风禾回答。
“而且如今我可以修炼了,再不用次次修炼都忍着苦痛。”白风禾提起此事神情也舒畅许多,“此次下山倒是歪打正着,否则这旧疾还不知要跟随本座多久。”
“那你岂不是还得感谢我偷跑下山?”云川止含笑打趣,对上白风禾满含威胁的眼神後,又老实地低下了头。
白风禾不满地看了她会儿,雅然起身:“师姐前几日已经赶回了不息山,浮玉山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明日我们便也啓程回去。”
“是。”云川止应下。
自己身体已无大碍,白风禾亦恢复实力,一连担忧几日的云川止心情大好,醒来也没闲着,拉着灵水在云阙关的市集里逛了又逛,买了不少当地特産装进葫芦,准备带回山中好好享用。
来时只她一人,飞得断断续续甚是辛苦,回去则一路拉着白风禾衣角,像风般跨过山峦湖海,舒服惬意得很。
清晨出发,不到傍晚便回到了不息山的地界,越过浩浩荡荡的云层,再落下云雾时,便看见金光璀璨的明存殿殿顶,以及白雪皑皑的不息山山脉。
在她们离开的日子里不息山悄然降下大雪,鹅毛般的雪覆盖了还未光秃的树梢,将一整年的泥土落叶都掩埋在寒冷下,从远处看,洁白群山首尾相衔,一时分不清其上是雪还是白云。
明存殿殿前衆仙修列队相迎,想必白风禾除妖之事已然在门中传开,往日畏惧她的衆仙修如今多少有所改观,此时正在几位蓝袍仙修的带领下,震声高呼:“恭迎门主凯旋!”
白风禾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欢迎,她抿紧了双唇,弯起的眼眸昭示了她的愉悦,落地时却仍冷着脸,腰背挺直,冲白霄尘颔首。
“宗主。”她声音柔滑道,眼神扫过白霄尘身後浩浩荡荡的仙修们,轻声嗤笑,“宗主这是何意,本座一向深居简出,可受不住这些。”
白霄尘负手立在人前:“师妹不必为难,你同你座下仙仆们降妖有功,又救下一城的百姓,扬我门风,理应有此阵仗。”
“那本座便勉为其难收下宗主的好意。”白风禾莞尔一笑,朝白霄尘身後看去,那些仙修再次震声,白风禾面上虽捂住了耳朵,实则心里颇为受用。
见过白霄尘後,云川止便跟随白风禾回到第五峰,出走半月,门中仍井井有条,那些硕红的灯笼被白雪映照着,更显得火热气派。
门中道路已被清扫干净,程锦书先一步告辞离去,只剩云川止和灵水跟在白风禾身後。
停在逢春阁门前,白风禾忽然回身,对灵水道:“灵水,本座有些心法教你,你先去芜崖顶等待本座。”
灵水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刚想福身应下,却忽的嗔目擡首:“门主,您说……”
“莫要高兴太早,本座还没说收你为徒,只是看你天赋不错,又肯上进,想着不能荒废了好苗子,随便教你些罢了。”白风禾淡淡道。
“多谢门主。”灵水高兴得不知如何才好,一向沉稳的她竟原地跳了两下,欣喜地看向云川止,得到云川止鼓励的握拳後,方才提着裙摆,激动地大步跑开。
云川止笑眯眯看着灵水雀跃的背影,再回首时,白风禾不知何时已立在了她面前,花香馥郁入怀。
“怎麽,你想收我为徒吗?”云川止的心被那花香引着震了几下,她抿唇笑着,开起了玩笑,“我的天资也很不错呢。”
“痴心妄想。”白风禾轻声道,她忽然擡手拿掉了云川止头顶沾着的一小片枯枝。
“不息山有门规,若你是我徒儿,你此生便只能是我徒儿了。”白风禾又道,说罢,她深深看了云川止一眼,转身消失在银白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