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近乎虚无的……“笑”。
仿佛在说——
看啊。
这就是你,和你们……
亲手铸就的结局。
君妄看着他那染血的丶绝望的笑容,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那匕首狠狠剜了一下,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父王的计划……成功了。
可他为什麽……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只有无边的丶灭顶的……寒冷。
(ovo:我的妈,累死了!放过我哇哇哇哇@折阑)
地牢寝殿内,死寂无声。唯有兰烬指缝间不断渗出的鲜血,滴落在锦被上的细微声响,嗒…嗒…如同催命的符咒。
君妄僵立在原地,看着兰烬那染血的丶空洞的“笑容”,看着他胸前迅速扩大的暗红痕迹,大脑一片空白。父王成功了,药引所需的“惊惧与哀恸交织丶心神失守的极致情绪”已然达成,可他为何感觉不到丝毫计划得逞的快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後狠狠捏碎,剧痛伴随着无边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哥哥……”他嘶哑地唤了一声,声音破碎不堪,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兰烬却在他擡脚的瞬间,猛地向後缩去,避开了他任何可能的触碰。那动作带着一种濒死小兽般的决绝,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寒与……恨意。不再是之前的疏离与抗拒,而是真真切切丶淬了血骨的恨。
这恨意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君妄所有自欺欺人的僞装。他踉跄着停住,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颤抖着,却不敢再靠近分毫。
“传……传太医!快传太医!”他猛地回头,对着仍跪在地上丶瑟瑟发抖的侍卫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侍卫连滚爬地跑了出去。
地牢内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
兰烬不再看君妄,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看着那象征着父亲殒命的丶无形的枷锁。喉间血气翻涌,又是一口鲜血抑不住地咳出,溅在苍白的手背上,红得触目惊心。
他没有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单薄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君妄就那样站着,看着他咳血,看着他颤抖,看着他被无尽的悲痛和绝望淹没。他想抱住他,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想抹去他脸上的血和绝望……可他脚下如同生了根,动弹不得。他知道,任何触碰,在此刻,都是更深的凌迟。
他才是那个,将哥哥推入这万劫不复之地的……刽子手。
太医很快被连拖带拽地请了进来,战战兢兢地为兰烬诊脉丶止血丶施针。整个过程,兰烬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眼神空洞地望着穹顶的夜明珠,仿佛神魂已随那则军报一同消散。
君妄守在一旁,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看着太医忙碌,看着兰烬苍白如纸的脸色,看着他胸前那片刺目的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终于处理完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躬身对君妄低声道:“王爷,世子爷这是急火攻心,悲恸过度,以致血不归经……万幸救治及时,暂无性命之忧。只是……这心神损耗极大,需得……需得静养,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君妄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地牢内再次恢复死寂。
汤药的苦涩气味混合着未散的血腥气,弥漫在甜腻的安神香中,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君妄一步步走到床榻边,看着兰烬紧闭的双眸和微微颤动的长睫。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想要碰碰他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停住。
他不敢。
他怕惊醒他,更怕看到他睁开眼时,那里面只剩下纯粹的恨。
最终,他只是极轻丶极轻地,用指尖拂去了兰烬唇角残留的一点血渍。那触感冰凉,带着生命的脆弱。
“哥哥……”他伏在榻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床沿,声音闷哑,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迷茫,“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他不知还能说什麽。
是做戏吗?是为了让药引的情绪更“完美”吗?
或许一开始是。
但现在,看着兰烬了无生气的模样,那巨大的恐慌和心痛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无法呼吸。
他好像……真的把他最珍视的宝物,彻底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