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安抱着抱枕,缩在沙发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三斤重的孩子。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蓄满了水光,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
他快步走过去,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怎麽了?”佘眷半跪在沙发边,视线与苏予安齐平,眼瞳里满是罕见的茫然和担忧。
谁欺负他了?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佘眷下意识想擡手去探他的额头,又怕惊扰了他。
苏予安擡起泪眼,伸出手指着电视机,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控诉道:“它……它好惨……”
佘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屏幕上,那只被压成饼的兔子已经被好心的松鼠朋友用打气筒重新吹胀了起来,正活蹦乱跳地继续奔跑。
佘眷:“……”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种混杂着荒谬丶心疼和不知该笑还是该无奈的复杂情绪,席卷了这位上古神祇的心。
这就是孕期的情绪化吗?他从那些育儿典籍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但文字的描述,远不及亲眼目睹来得冲击强烈。
“它……”佘眷斟酌着用词,试图用他贫瘠的丶非神性的语言来安慰,“它没有事。”
“可它刚才有事!”苏予安哭得更凶了,“它被压扁了!它肯定很疼!万一那个猎人又追上来怎麽办?万一……”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仿佛自己就是那只在森林里东躲西藏丶朝不保夕的兔子。
看着苏予安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的样子,佘眷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道理是讲不通了。
他干脆利落地拿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好了,猎人消失了。”他宣布道,语气是神祇裁决般的笃定。
苏予安抽噎着,愣愣地看着他。
“我让他消失了。”佘眷面不改色地补充,仿佛他刚才不是按了一下遥控器,而是动用言出法随的神力,将那个虚拟的卡通人物从世界上彻底抹去了一样。
“……”苏予安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打了个小小的嗝。
佘眷趁机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真正的小婴儿。
“不怕了。”
苏予安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鼻涕糊了影帝一身昂贵的手工衬衫,心里却慢慢安定下来。
多愁善感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头戏,是毫无逻辑可言的炸毛。
导火索是一份麻辣小龙虾外卖。
苏予安已经快两个月没尝过人间烟火气了。
厨子的手艺好得没话说,每一餐都色香味俱全。
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尤其是对于一个骨子里还带着世俗烟火气的丶修行只有三百年的小兔子妖来说,那些清淡滋补的灵食,远没有垃圾食品来得有诱惑力。
他馋。
馋得抓心挠肝。
他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夜市里,左手一串烤面筋,右手一串炸鸡排,嘴里还嚼着麻辣烫里的鱼豆腐。
这天,他趁着佘眷去书房处理工作,偷偷摸摸用自己的小金库点了一份豪华麻辣小龙虾外卖。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备注让外卖小哥放在别墅区门口的快递柜,自己再掐着点去取。
整个过程,堪比谍战片。
当苏予安提着那份散发着罪恶香气的外卖,蹑手蹑脚溜进自己房间时,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
他锁好门,拉上窗帘,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餐盒。
“哗——”
红亮的汤汁,饱满的虾肉,浓郁的麻辣鲜香瞬间霸占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苏予安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啊,果然还是得吃点垃圾。
戴上一次性手套,正准备对那只最肥美的小龙虾下毒手,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苏予安浑身一僵,动作停在半空中。
“你在做什麽?”
苏予安的大脑飞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