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跑回房间,拿起桌上的东西就追了出去。姜翡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终于在净莲庵的山门前追上了魏明桢。“魏公子,请留步!”魏明桢停步,却没有回头。山门前还有三两香客,不是说话的地方,姜翡往前几步走到魏明桢面前,“公子要下山,我送公子一段吧。”她因追他而气喘吁吁,脸颊泛红,鬓发也有些散乱,魏明桢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点了点头。话总是要说清楚的,和她走一段也无妨。两人沿着下山的小径而行,青石板路上落满细碎的树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姜翡朝身后看了看,山道前后都已经没有行人,可以放心说话了。“魏公子。”魏明桢又走了两步,没听见跟上来的声音,这才转过身,“姜小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魏公子若是想要退婚,我接受。”魏明桢诧异地抬起头。她怎么……他还以为她是来劝他的。姜翡说:“但有件事,我还是想要和公子说清楚,以免造成误会。公子曾撞见我与昭宁王相见,其实是我认错了人,老太君寿辰那日,侯夫人说你在喷雪花旁等我,可公子没有来,我将昭宁王误认成了你,之后又将你误认成了昭宁王。”魏明桢脸上是难掩的震惊。如果姜如翡说的是真的,回想当日,她面对他时的闪躲和害怕,就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是以为他才是裴泾而表现出的恐惧。而第二次在流芳苑相见,她理直气壮地说在提前联络感情,也就能够说得通了。魏明桢:“那……宫宴那日……”姜翡半垂着头,“我以为你是昭宁王,担心辞盈遇到危险。”“所以你是为了辞盈才……”魏明桢的声音突然哽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他先听了丫鬟背后的议论先入为主,才误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把她所有的行为都换了另一种肮脏的解读。怪不得宫宴结束时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斋菜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姜翡继续说:“至于我手臂上的伤,我不否认段酒的说法,王爷遇险,我不能见死不救,换做任何人我都会如此,先前认错人的事我和公子说一声抱歉,但此事我不认为我有错,往后也不会改。”姜翡说完,把手里竹筒装好的忍冬花露递过去,朝他笑了笑。“山路日头正毒,这是我和辞盈一起做的忍冬花露,能消暑解热,公子拿着路上喝吧。”魏明桢还沉浸在知晓真相的震惊里,懵懵懂懂地接过竹筒。姜翡对他行了个礼,“如翡和公子无缘,但我和辞盈能因此而做成朋友,也算是另一种缘分。公子保重。”魏明桢呆呆地看着她沿着石阶朝着山上走去,一时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等到那道纤细的背影在山道尽头消失,他才转过身慢慢往山下去。……拐过两道弯后,姜翡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演戏不容易,特别是还得边演边算计,她这是把演员和编剧的活都一起干了。一味强势的进攻看来不行,特别是在魏明桢已经对她产生抵触心理的情况下,任何行为在他眼中皆藏着目的。她递的茶是刻意讨好,嘘寒问暖是别有用心,甚至连寻常的笑都会被曲解。在魏明桢偏见的滤镜下,她所有的行为都成了“意图嫁给他”的手段。所以姜翡刚才一开口就直接退了一大步,接受他的退婚。当然她只是说说而已,只是为了之后的解释在魏明桢眼里不再带着目的性。魏明桢这人十分正直,如果他相信她的话,他应该会对她产生一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姜翡撑着下巴想,这辈子她还没为了一个男人机关算尽到这种程度。树上忽然掉下来一片叶子,正好落在姜翡的肩头上。她抬手刚把它掸开,又一片叶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掌心。姜翡抬头望去,只见裴泾倚在树上,手指间把玩着一片青翠的树叶。她“噌”一下起身,刚想破口大骂,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你、王爷怎么在这里?”要是换成别人,她指定一个大飞踹,直接把没事找事搅她局的人踹下山。“你难道每次见到本王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一句?”“是本王先来的。”裴泾垂眸睨着她,忽然从树上一跃而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真是会演,你这招以退为进,本王觉得用得实在妙极。”那气息呼在耳畔,比山间的风还要热一些。姜翡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绊到石阶,整个人向后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