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明月他不做纷飞落花,就要做那高悬明……
赵怀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红斑,忽然猛地咳嗽起来。
房门轻响,源青筠端着药盘款步而入,手中除了盛药的瓷碗,还多了一个青瓷药瓶。
“这雪花膏,于祛红褪疤颇有效果,或许对你身上的红斑能有所助益。”
赵怀叙意兴黯然地收回视线,微微欠身,半身朝着源青筠鞠了一躬。
“多谢。”
“你明知她不在意…”
浮颜衰败,怎及他清贵风骨?
门枢转动,发出极轻微的“吱呀”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潜入赵怀叙屋内,在床边驻足,床幔无风自动。
来者目光轻如羽毛,落在床榻上。
借着窗外透入的稀薄月光,确认他仍有浅浮的呼吸,一声叹息後,房门又合上,只留下一室静谧。
赵怀叙睁开假寐的眼,望向窗外,月光惨白。
他不愿做纷飞的落花,就要做那高悬明月。
。。。
夜还未尽,一名医者神色仓皇赶来,用力拍响方以岚的房门,高声喊道:“将军,不好了,七殿下他开始呕血了。”
方以岚赶来时,赵怀叙刚刚吐完,虚弱地半倚在床头,额头上布了一层冷汗,原本澄澈星眸被一层厚重的雾霭所笼罩,隐隐浮现出一丝死气。
一旁的官医满脸忧虑,无奈地说道:“汤药喂不进去,七殿下只要喝下去,就会全数吐出来。”
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却遮不住满室血腥气。
方以岚神色凝重:“都先出去。”
待衆人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赵怀叙两人。
方以岚掐住他下颚,将头掰过来,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碾碎:“仇都不报了?当年在西翎那麽难都活下来了,这疫病就抗不下来了吗?”
赵怀叙固执地偏过眼,不愿与她对视,红斑赫然醒目。
他声音虚弱却又带着几分淡然:“生死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岂是怀叙能够左右的?”
方以岚气笑了,恨能让他承受剥骨之痛残喘茍活,爱却让他一心求死。
她当然知道他想要什麽,该说他是卑微到了尘埃,还是自负到了极致?
方以岚轻轻擦去他唇角未尽的血污,笑得残忍:“你以为你死了,我真会为你悲恸七日吗?别做梦了!”
俯身贴近他耳畔,一字一顿地说出最狠的话:“你死了,我转头就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绝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那盒耳坠我会一个个亲自戴在他人耳上,告诉他这是为他亲手打的定情信物。与他亲吻,同眠共枕,做尽所有亲昵之事。”
“这些都与你赵怀叙再无半点关系!”
赵怀叙浑身剧震,灰败的眸子突然燃起了恨意:“将军之前说的,都只是在愚弄我吗?”
这与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想着在方以岚怀中,带着她全数爱意安然离去。
要他如何接受在黄泉路上看她与别人耳鬓厮磨?
方以岚欣赏着他破碎的神情,指尖描摹他颤抖的睫毛,语调冰冷:“愚弄你?你不也乐在其中吗?不是要拿命换我一世长念吗?”
窗外惊雷炸响,赵怀叙仰头望着方以岚眼底的寒霜,忽然低笑出声:“阿岚不肯原谅我,又不愿再爱我,现在连死都不让。”
“我要怎麽做你才能满意呢?”
赵怀叙坐起身,榻几上的烛台倾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屿安活着有什麽好的?”赵怀叙反手扣住方以岚的手腕,生生截断她的压制,眼角猩红如淬了毒,“有时候真想将你眼睛剜下来,这样就不会对着别人笑了。”
“可我舍不得你痛。。。”指尖沿着她脊梁蛇行而下,动作轻柔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森冷。“那我就只能将那些觊觎你的人都杀了,剜了他们的眼珠泡酒,砍断手脚不许任何人靠近你半分;拔掉他们的舌头,让这世上无一人敢唤你以岚。”
情绪翻涌,赵怀叙掩住唇猛咳,掌心里又沾上了血渍。
他眼眸微眯,将自己的血抹在方以岚唇上:“你既知我是个坏种,怎会觉得我甘心当个痴情鬼?我活着,便会死很多人。。。”
方以岚再也不想听他那张嘴说些难听的话,将他双手扣在头顶,暴烈的吻碾上他的唇,牙齿嵌入他的唇肉。
赵怀叙吃痛被迫张开唇,露出半截舌尖,方以岚长驱直入,口中的血腥气非但没有让方以岚停下,反而像是激起了她心底隐匿的凶兽,引得她更加疯狂地啃咬,直到吻到了咸涩才止住。
“赵怀叙,你这个疯子。”方以岚擡起头,眼神凶狠又带着些迷蒙情欲:“你再这麽不听话,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
铡刀下的囚犯,终是将脖颈上的锁链送到了期待已久的人手里。
赵怀叙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长睫覆在眼睑上还沾着晶莹,呼吸滚烫,疯魔的恨意下是更疯魔的哀求:“我好恨你。”
本是伤人至深的话语,语气却像极了两人缠绵时,带着些委屈的情话。
方以岚感觉到颈边传来一片温热,她捧起赵怀叙的脸,拇指轻轻抹过眼下那片湿润,声音依旧冰冷:“哭什麽?”她质问道,“不是你要寻死觅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