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头眼里的阴狠快把宋渡戳穿,低声开口:“你敢!砍断了,你还是得死。”
宋渡在此时有恃无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死到临头了不怕,你们都不想死吧?”他眼睛围着甲板绕一圈,从每个人身上溜了一圈。
说罢高声喊:“想活的,给甲板上的每个人松绑,除此之外全都是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的。”
下属们一个劲地用馀光瞟水草头,却都不敢动。直到有一个人跑过去松绑,跑步的声音哒哒哒的,落在甲板上,然後,脚步声嘈杂了起来,很快,甲板上所有人已经松了绑。
宋音之甩了甩被绑红的手,心情很愉悦地给宋渡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她没意识到宋渡根本不是有什麽计划,纯粹急中生智,而现在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挣扎了。
水草头看着混乱的一切,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老子打拼这麽多年,能被你这个小孩儿灭了威风?”说着扑上去,宋渡瞪大了眼,被水草头扑倒的瞬间,他砍断了挂着帆的绳索,再用力往下一拽,拉着船帆和水草头一起栽倒进水中。
宋音之看到一切,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疯了一般冲到船边往下看,却和那个落水的男人一样,不见其人,只有泛滥的水花。
死了?死了……宋音之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撕心裂肺地哑声吼着什麽,可是嗓子太哑了,她说不出话来,徒劳地张着嘴,面部扭曲成一团,脑袋重重地垂下去干呕。旁边的人还以为她要跟着跳下去,急忙把宋音之拉到一旁:“姑娘,姑娘节哀。”
宋音之趴在甲板上干呕着,几个大姐围在一旁拍着她的背。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搜肠刮肚说些安慰的话,虽然一句也没有说进宋音之心里去,她脑子里只剩一件事:宋渡死了。本来以为会很伤心,抹了把脸,是干的,可是嗓子确实说不出话来了。
大姐还很善解人意地递来了水:“那小夥子跟你一道的,舍命救人,大家都很感激,都会记得的……”
这时候有个男人兴奋地大叫:“没死!没死!还活着,来看啊!”宋音之迅速爬起来看,其实水面上不见人,就是一个船帆,被宋渡拽下去的船帆,浮浮沉沉的,显然是水下有人拽着。
宋音之的嘴型是一个“啊”字,面色很激动,却叫不出声,猛地摇晃着身边的人。都这种时候了,大夥很知道她要什麽,连连安抚道:“救人救人,这就救人。”说着把一个绳子吊下去:“他要是尚存一丝理智,就能抓着绳子被我们拉上来。”
几个大男人拉他还不算,连忙扭头再叫後面的人:“快帮个忙,拉不上来了!哎哟,小夥子泡了个水这麽重。”
甲板上又多了几个男人帮忙,可是要拉上来还是很难,在一旁照顾宋音之的大姐是个热心肠,特别有底气地冲着剩馀的海匪大喊一句:“都去帮忙啊!”
那些海匪被吼得反应不过来,因为大家属于两个阵营。但这事只要有一个人起头,其馀人就会陆陆续续出头了,最後海匪们也帮着拉人,一甲板的人,很有默契地喊着“一二一二一”,闭着眼使劲将往後拉。
底下终于有人露了个头,这茂盛的头发……是……是水草头!这下,站在前面救人的一群人一下泄了气,将手一松:“我们救的是谁?不救不救!”
後面海匪们听是自己老大,抵着压力拉起来,但是少了很多人的帮助,他们力不从心。
宋音之擦了擦脸,振作着迎上去:“求各位也救救他吧,虽然是个海匪,但毕竟是和宋渡一起倒下去的,救上来问问,就多一丝希望。”
男人们对海匪恨之入骨,连连摆手。就连女人们也不愿意再为宋音之说话:“这事……”
宋音之没办法,崩溃道:“若不是他,那海匪还活着,你们已经进人肚子里了。你们遇上宋渡,是白白捡了便宜,多救一个人算什麽?”
这话有些急躁,惹恼了一群人:“姑娘,说话要讲道理,我们沾了他的光,那我们就没帮你吗?你不是本地人吧,不知道海匪的厉害,如果这回彻底斩尽杀绝,对大家都好!”
宋音之绝望地喊:“不该救你们!”
说着回过头,要自己去拉,却低下头一看,这绳子已经被海匪们拉上来了好多,发现除了水草头,下面还有个人死死抱着水草头的腰,咬着牙被拉上来了,宋音之跳起来喊:“两个人!是宋渡,快救人!”
可是,与此同时,水草头也快被救起来了。于是他们愤恨,对着还在救人的海匪拳打脚踢,企图阻止。宋音之帮不上忙,慌乱之中,捡起地上那柄大刀:“谁敢干扰!”
人们被吓了一跳,却不害怕:“一个小姑娘,能做什麽?”说着又靠近海匪们,宋音之发了狠一刀砍掉那人的手臂。
血液如泉涌动而出,那人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惨叫。其馀人四散逃逸:“发疯了……杀人了!”
这行动影响了救人的海匪,好几个人将手一松,也害怕地跑走。宋音之哭着举起手:“不会……别害怕,救人,别跑了!”
谁听她的?她这情形落在海匪们眼中,就是将大刀举得高高的对人说“别害怕”,这下子人们再也忍不住,松了手逃跑起来。宋音之大叫一声,连忙去看,两个人已经再次掉入水里了。
她嘶哑着声音发泄着自己的恨。拿着大刀用力往甲板上砍,想砍穿大船,可是木头坚硬,她这样做无济于事。宋音之完全失去了理智,势必要跟一船人同归于尽,她想到了关押他的那个阴暗的船底,那地方的板子薄。
等人们发现船身不稳的时候,船下的水已经没过了宋音之半边身子。她突然听到下方有敲击声,是一根手指。顺着摸,这衣服材质她再熟悉不过。
宋音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宋渡从她用大刀砍穿的那个洞里拉进来。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等水没过脖颈的时候,宋渡突然拉着宋音之往甲板上走,走之前拉着那把大刀。
船已经沉下去了一小半。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台阶,就快到甲板上的时候,看到了几双脚。那是甲板上的人堵着他们的路,堵着他们的活路!
宋渡大吼一声,那把刀,不知道砍断了谁的脚踝。宋音之把断掉的脚拿在手里,猛地朝上掷去:“怕死的狗东西们!收好你们的物件!”
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两个不择手段的疯子,谁也惹不起。一退再退,等宋渡和宋音之搀扶着上来的时候,虽然累得动也动不得,却没人敢再近身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