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个老人,宁远与他从头到尾的一场闲聊,其实感触最深的,不是老神君的修为高低,不是他所道明的一个个真相。
而是孤独。
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感。
特别是在宁远人生中第一回抽旱烟过后,那一口缭绕胸肺之间的烟雾,顺着鼻腔呼出体外之时。
有那么一瞬间,身份互换,在宁远的自我感知下,好像他才是那个老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在天井下。
一万年了。
这种伴随着诸多无力的孤独,充斥周身,萦绕四肢百骸,教人极为不适,甚至想要就这么去死。
宁远见过不少山巅修士,最为寂寥的,当属他的师父,枯坐城头一万年的老大剑仙。
可杨老头的这份孤独,与老大剑仙相比,分不出高低,在某些地方,还要更胜一筹。
剑气长城的那个老人,虽然枯坐多年,可到底是心灯不灭,因为在其背后,还有无数的晚辈剑修。
杨老头呢?
他有什么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吗?
手头上的那些远古神灵?
比如水火二神?比如那半个“一”?
在宁远看来,都不是。
最根本的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总之,以后不管如何,他都不愿做个类似杨老头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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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甚意思。
小镇最大的一条街道,贯通东西,一侧尽头是老瓷山,一侧直通那座石拱桥。
几年过后,宁远再次来到此地,眼前所见,里里外外都透着四个字,物是人非。
那口锁龙井,还在,但是困龙之铁锁,早就不见踪迹,站在边缘弯腰俯视,倒是井水还依旧清澈。
走到老槐树旧址,宁远抬眼望去。
就像齐先生那间学塾外的竹林,老槐树也没了,根须都瞧不见半点,如今这边竖立了一块石碑,是大骊派人修建,洋洋洒洒,刻下了上百个名字。
小镇的四大姓,十大族。
宁远来这,其实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老槐树,若是能找到一两根枯枝,他不介意将其炼化,充当本命物使用。
没有就算了。
就是不知道,李家的那棵子孙槐,当年被自己斩断之后,死没死透,现在还在不在。
过了老槐树,就是十二脚牌坊楼,宁远却没有在此多待,而是拐入一条宽敞巷弄,直奔小镇最大的那家酒楼。
牌坊楼,也是镇剑楼,上面的十六个大字,早就没了各自神意,老神君也说过,等炼化完五行本命物,他自会出手,以镇剑楼作为高台,助自己跻身上五境。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破境。
宁远却半点不急。
期间他忽然吩咐小妹,让她暂时不要跟着,回头在石拱桥那边汇合,后者不疑有他,乖乖听话,与兄长分别。
骑龙巷中。
远远的,年轻人就看见,酒楼门外,已经站着个身姿丰腴的妇人,一袭宫装长裙,与周围格格不入,颇为惹眼。
宁远快步上前,拱手道:“晚辈宁远,见过封姨。”
妇人侧过身,笑着点头,“好好好,进来吧,厨子已经备好了饭菜,老神君那边招待不周,没事儿,封姨来给你接风洗尘。”
如见故人,毫不生疏。
妇人就这么领着他进了酒楼大堂,沿着木质楼梯,去往顶楼。
宁远跟在身后,面无表情,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位被称为“封姨”的远古司风之神。
她是一个身材高挑不输自己的女子,脚踩踏青鞋,那件名贵宫裙,样式闻所未闻,前胸后背皆绘有青凤,栩栩如生。
当然,最夺人眼目的,还是裙摆处,不似寻常,竟是如花盛开七瓣,开叉临近大腿根,行走之时,随风摆动,摇曳生姿。
白花花的,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