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碰到他,毫无预兆地褪去彬彬有礼的步调,又快又重地囫囵往上找。
这麽不含蓄的秦勉,让何岭南觉得挺新奇。
心跳震得嗓子紧,要命的紧。
“秦……”
空调凉风吹着,手心却渗出一层汗,指腹也有,两只手臂没再被秦勉箍着,而是单单被压着,何岭南後知後觉抽出左手,腿被秦勉前压,脚下踉跄,左手一把撑在镜子上。
断过的拇指骨节窜起电流,整条手臂使不上劲儿,汗湿的指腹在镜面上一滑,磨出“吱”一声擦响。
秦勉的手撤出去,攀过来覆在他的左手上。
何岭南终于得空把自己翻回正面,也终于和秦勉面对面。
须臾,秦勉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何岭南眼疾手快,摁住秦勉的手。
动作再次定格。
他知道秦勉想干什麽,秦勉也知道他知道。
他跟秦勉这麽有默契,不用等刹不住车时叫停。
何岭南克制着呼吸,尽可能吐字清晰:“不行。”
他能感觉到秦勉手臂上绷起的力道稍稍松懈,秦勉保持暂停,等着他给出“不行”的解释。
“我穿了一条……特别丑的条纹短裤,还磨起毛了。”
秦勉还是不说话。
敢情儿一进屋时把今天的说话馀额全用了?
何岭南清了清嗓,觉得时间拖得差不多,秦勉应该也冷静下来,可以打住就此作罢,于是侧过身迈开步绕开穿衣镜这片区域。
通常来说,谈天气是最安全的话题,何岭南顺势开口:“新缇北部比南部热吧?”
“叮”一声,屋里骤然暗下。
正常人眼睛有个适应过程,何岭南两三秒钟啥也看不见,就这期间,被掼上来的人影扣到墙上。
服了,别人都是鬼压床,他是鬼压墙。
又“叮”一声,边角亮起一盏乌蒙蒙的壁灯,这点光暗得可怜,倒足够何岭南看清秦勉。他更服了,遥控板还没放下呢!
何岭南两手搡着秦勉肩膀驱鬼:“你不说不想做我不喜欢的事吗!”
秦勉将遥控板放在手边桌上,望向他:“不喜欢我麽?”
语气中没有任何挑衅丶欺压的意思,用那双和少年时期一模一样的眼睛望他,认认真真地表达疑惑。
总有那麽一双眼睛,比什麽神佛还灵验。
何岭南望着秦勉的眼睛,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是他当年在大巴车上一把拉开窗,看见的鲜花啊。
他如今想不起那些野花都是什麽颜色,只记得起鲜艳的少年。
何岭南被逼出几分无可奈何,横起手肘挡了挡秦勉:“起开,我洗澡。”
秦勉不动。
何岭南急了:“你不洁癖吗?我一身汗你打算就这麽干?”
秦勉低下头,像猫科动物一样轻轻嗅他:“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如果说刚刚是无可奈何,那麽现在已经哭笑不得了。
何岭南再次伸手搡秦勉。
秦勉看了看他,往後退开些,仍是不大放心怕他变卦,虚虚握住何岭南的手腕,随时准备发力似的。
何岭南叹了一口长气,看向他的鲜花。
好在秦勉没再施展锁技别他关节压他膝盖。
因为刚过几招,运动後的秦勉在……喘,不太能控制住呼吸,但在努力控制,努力控制了还没控制不住,所以那一丝微微发颤的尾音出奇性感。
吓人一跳的性感。
何岭南凑上去,咬秦勉的唇,秦勉身上最单薄柔软的部位。
最开始还能分出注意力,努力使自己表情别那麽狰狞,很快,何岭南不再有精力关注自己,注意力全凝在秦勉身上。
他注视着秦勉脖子上的环形纹身,之前考虑过这纹身色调偏蓝还是偏灰,有对比光一冲,显而易见,偏蓝。
指腹清楚地摸出纹身遮盖下的瘢痕形状,何岭南心口一颤,却没挪开手指。
那个毡帐里,只要他晚进去几秒,秦勉可能就死了。
何岭南摩挲着这道瘢痕,眼睛泛起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