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决定住在这里。”
魏君行甩开手,坐在窄榻上,自取案上瓷杯倒了水喝。
霍姨娘环顾这斗室,再看看那张窄榻,心疼坏了,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八尺男儿身,这小小一张榻怎么睡得下你?怕是翻个身都嫌困难。你自己的屋子那么宽敞,你就非要和筝儿分居两座院子,难道是从此不打算见面了吗?”
他似乎出了神,良久,冷清说到一句:“纵使面对面,又能说什么。”
霍姨娘急了:“怎么就无话可说!”
“你是出去打仗,一去半年,音信难通,家中妻室日夜悬心牵挂于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无话可说,无情可表吗?”
“姨娘不管你听见过什么谣传,不管其他人跟你乱说了多少混账话,你自己是万万不能糊涂的!筝儿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对她不管不顾?”
“云意……就算云意他不懂分寸,你做兄长的还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吗?他知道自己做错事,吓得又离家去了,不过我已着人去追了,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再说说清楚。”
“你倒不必心里生隔阂,任凭谁也没有亲眼见着他们叔嫂有僭越之行,你不在家中,他们还吵过架,怎么可能有什么亲密关系?其间的误会,你不妨也听筝儿分辩一二。”
既是提到魏云意,他更觉心沉如铅,无从说起。
细瓷杯一声脆响,碎在他的手里。
霍姨娘见状,捂嘴倒吸一口气,他就这样徒手捏碎一只瓷杯,断断是万千心气郁结着,难听进任何劝的了。
他坐在那里,满手染血而无动于衷。
“何故伤自己?”霍姨娘的心犹如被刀绞碎,她抢步至前,捧着他的手泪落潸然:“你、你这又是何必……”
一边流泪一边即叫人快拿伤药来。
“皮肉之伤,怎敌得过,剜心之痛。”
他神情支离,坐在斗室,心内一地白霜。
魏君行不见杨筝,即使她来到斗室门外。
他将门闭上,吩咐胭脂,天寒地冻,请娘子回去。
杨筝执拗站在门外:“你不是说我瞒着你吗?我告诉你,我将所有事,从头到尾都告诉你。”
他沉默好久,说:“不必了,他的事,我听过了。”
“萧如玉”如何如何,凤三娘私下痛骂过,林煌提到就叹气摇头,村里人也偶有提及。情场浪子,踪迹全无,过往却鲜活地留下在芦墟村,魏君行差不多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萧如玉”自有陈述。
芦墟村的往事,他全知道了,而后来发生在这座宅子的事,他没有兴趣知道。
杨筝见不到魏君行的面,叫人送去吃的,他说没有胃口,原封不动端出。
郎君归府,家中竟比之前还显得冷清——胭脂愁云惨雾,前一日的安胎药,娘子没喝,饭菜也没吃,只用了半碗羹。
霍姨娘来劝,同样没用。
今日还是照旧,又是什么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