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有时偏激地想,郎君还不如不要回来。
汤药端进屋。
胭脂轻轻声地劝杨筝喝药,杨筝说她喝不下,再劝,劝得她恼了,使的力气大了几分,那药碗就被推到地上去了。
胭脂快哭了:“娘子,你不能这样,既不吃饭,也不吃药……”
外面来了人,站在门口说,郎君嘱咐,有一物交给娘子。
胭脂赶紧擦擦眼睛,叫人进来。
谁知道,呈上的锦囊里是玉坠玄皇。
杨筝骤而目光一顿,心气跟着飞快冷透了。
起先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看到这件东西,木然如死一般坐在那儿了。
“娘子?!”胭脂心里害怕,急忙依上前唤,“娘子……娘子你别吓我,你、你喘口气啊……”
杨筝的那口微薄的气,很久才喘上来。
魏君行归还玄皇。
她有点从卑微情爱中醒来了。
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分说个清楚明白?他宁愿住在那个只够放一张窄榻的斗室里,闭目塞听,不复相见。
玄皇啊玄皇。
她紧紧握着这块稀世难求的美玉,想起覆灭的大隋,想起她的亲爹亲娘,想起自己也算是一位公主——“爹娘若晓得我是如今这般模样,必会痛心疾首吧?我何曾有公主的气节。”——她越想,越灰心难过,越想,就离魏君行越远,心里的冰就结得越厚。
从此后,他不来,她不求。
杨筝平淡地交待胭脂,将两身做好的冬衣,送去给魏君行。
绫软绵匀的新冬衣,做了很久,留之无用,该是谁的还给谁。
胭脂去完回来,跪在杨筝身边抹泪:“郎君身上添了新伤,是在松州的时候从马上跌下来,有些伤着了腿骨,没好利索,现下叫了大夫在瞧……他的手也不知是怎样弄伤的,大夫嘱他少沾水。”
小丫头不理解他们两个怎么就僵成这样了,郎君听说娘子吃东西少,只是嘱咐她悉心照顾,而娘子听说郎君新伤叠旧伤,半点没有焦急模样。
“哦。”
杨筝神情淡然地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娘子怎么真的不关心郎君了?胭脂忍不住呜咽哭起来。
杨筝并不看她,专心缝着小衣裳:“要哭出去哭,别烦着我了。”
胭脂感觉天真的塌了。
天晴时,院子里两株梅花斗寒开得特别好。
胭脂请杨筝出去晒晒太阳,还特意在檐下放了几层软垫。觑着杨筝神情宁静,胭脂才开的口:“娘子,你看,梅花开了,我去采些来,我们做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