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迟迟不来,宁遥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翻开书包,拿出季然送给他的那本手工诗集,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路灯灯光,重读那些诗句。
当翻到季然自己写的那首《给N。Y。》时,他的视线模糊了。
「如果距离是考验,
我愿做那只南飞的雁,
穿越三百里云雾,
只为在你窗前盘旋。。。」
现在轮到他穿越这三百里了。宁遥将诗集贴在胸前,闭上眼睛。
季然,坚持住,我来了。
时间在焦虑中被无限拉长。宁遥每隔几分钟就查看一次手机,但季然母亲再没回复。
他尝试拨打季然的手机,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小夥子,你朋友什麽情况?”司机看宁遥这紧张的样子突然问道
宁遥犹豫了一下:“他……他父亲酗酒,家暴…”
司机叹了口气:“造孽啊,我跑夜车十几年,见过不少这种事,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醒来了又跪着道歉……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宁遥没有回应。他想起季然手臂上那道伤疤,想起他说“本来是要砸我妈的”时平静的语气。
这种暴力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除非有人彻底打破这个循环。
“到了上海直接去医院?”司机问。
宁遥点点头:“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
天际线渐渐泛起鱼肚白,上海的高楼轮廓在晨曦中显现。
宁遥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到达一个陌生城市。
当“欢迎来到上海”的路牌闪过时,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七点多,出租车终于停在医院急诊部门口。
宁遥付了车费,几乎是冲进了大厅。
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哭声丶喊声和医疗器械的嗡鸣。
前台护士擡头看了他一眼:“挂号在左边”
“我找季然!男生,17岁,凌晨送来的,头部受伤……”宁遥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嘶哑。
护士在电脑上查询:“季然……”
“啊!在三楼手术室,电梯在那边”
手术
这两个字让宁遥双腿发软。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电梯前,发现等待的人太多,转身冲向楼梯。
三楼走廊尽头,手术室的红灯刺眼地亮着。
长椅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双手紧握放在膝上,头深深低垂。
宁遥立刻认出了她,是季然的母亲,沈芸
“阿姨…”宁遥轻声唤道。
女人猛地擡头,脸上泪痕交错,右脸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看到宁遥,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愧疚。
“你真的来了…”她站起身,声音颤抖“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的…”
“季然怎麽样了?”宁遥直接问道,目光无法从手术室的红灯上移开。
“还在手术…”季然母亲擦了擦眼泪“颅骨骨折,颅内出血…医生说需要开颅减压…”
宁遥听後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才站稳。
开颅手术,这比他想象的最坏情况还要严重。
“怎麽会…这麽严重?”他艰难地问。
季然母亲的眼神飘向远处,声音空洞:“他爸爸…这次特别生气,他要动手的时候,季然挡在我前面,说如果他再动手就报警…然後…”她的声音哽住了,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个烟灰缸…是水晶的…”
宁遥扶她坐下,自己却站不稳了。水晶烟灰缸砸在头上。。。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但可怕的影像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