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了吗?”他问。
季然母亲点点头:“警察来把他带走了,这次……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为了季然,我必须结束这一切”
宁遥想安慰她,想说些“季然会没事”之类的话,但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于是他只是坐在她身边,默默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
护士偶尔出来通报情况,术语太多,宁遥只听懂“出血控制住了”“生命体征稳定”这几个零碎的短语。
八点半,宁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母亲发来的信息
「到医院了吗?季然怎麽样?」
「到了,还在手术」
宁遥简短回复了情况,母亲立刻回道:
「需要我过去吗?」
宁遥看了看身边憔悴的季然母亲,回复:「暂时不用,有消息我告诉你。」
「钱够吗?别担心学习,我已经联系李老师请假了。」
这条消息让宁遥鼻子一酸。
母亲的支持如此无条件,让他既感动又愧疚
高三最关键的时刻,他却跑到了三百公里外的医院……
九点十七分,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写满疲惫。
“手术很成功”他说“颅压已经降下来,出血点都处理好了,现在送ICU观察48小时,如果没有并发症,预後应该不错”
季然母亲瘫软在椅子上,泪如雨下。宁遥扶住她,向医生连声道谢。
“患者麻醉还没过,暂时不能探视”医生补充道“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办手续时,宁遥坚持要付一部分费用。季然母亲起初不同意,但宁遥说:“季然会希望我帮忙的”这句话让她不再坚持。
ICU外的等待更加煎熬。透过玻璃窗,宁遥只能隐约看到季然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各种管子和仪器连接在他身上。
那个阳光般明亮的少年,现在苍白得像一张纸,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季然他提起过你很多次”季然母亲突然说“每次给我打电话,说着说着就会提到'宁遥说这个''宁遥喜欢那个'……”她微微一笑“他从小就不容易信任别人,但你不一样”
宁遥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一直知道季然……不太一样”她继续轻声说“他初中时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同学…”她没说完
“我不在乎他是同性恋”她直视宁遥的眼睛“身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他快乐,而你……宁遥,你让他很快乐”
宁遥的眼眶发热:“他也让我很快乐”
季然母亲拍拍他的手,像对待另一个儿子:“去吃点东西吧,你一路赶来肯定饿了,我在这里守着”
宁遥摇摇头:“没事,我不饿”
“那至少去洗把脸”她温和但坚定地说“季然醒来肯定想看到你精神的样子”
宁遥最终妥协,去了趟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因为长途奔波而乱糟糟的。
他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脸,试图洗去疲惫和恐惧。
回到ICU外,他发现季然母亲正在通电话,表情严肃。
“是的,我确定”她说“这次我不会撤诉……不,我不在乎丢不丢人……他季啓东差点杀了我的儿子!”
挂断电话,她转向宁遥:“那混蛋那边的亲戚,来当说客的”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宁遥从未听过的坚决“但这次我不会再妥协了”
宁遥点点头,心中升起一丝敬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为了保护儿子,终于要结束长达多年的家暴循环。
下午两点,护士终于允许他们短暂探视。
穿上无菌服,戴上口罩,宁遥跟在季然母亲身後走进ICU。
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烈,各种仪器的滴答声此起彼伏。
季然依然昏迷,但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
宁遥小心翼翼地站在床边,不敢触碰那些管子和仪器线,只能轻轻握住季然的手。那只曾经温暖有力的手,现在冰凉而脆弱。
“季然”他低声说,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来了,你说过要等我……现在来换我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