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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电话（第4页）

仪器上的心率线突然跳动了一下，变得更加强劲。

宁遥不确定这是否只是自己的想象，但他选择相信季然能听见他。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回到走廊，宁遥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张毅。

「宁遥！你去哪了？李老师说你请假了？季然也没来考试！」

宁遥这才想起今天是全市第二次模拟考的第一天。

他和季然都缺席了。

「季然住院了，我在上海。」他简短回复。

张毅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怎麽回事？季然怎麽了？”

宁遥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父亲家暴，用烟灰缸砸了他的头……刚做完开颅手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操！我就知道那混蛋戒不了酒！季然现在怎麽样？”

“刚结束手术，但还在昏迷”

张毅长舒一口气“那还好，那家夥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你们有需要尽管说，我可以立马请假过去”

宁遥看了看季然母亲：“嗯，不用，你在那边安心考试，我能应付”

张毅也没多说什麽，只是默默将自己这月剩不多的生活费全转了过去

“医院开销大，这两百多块钱能补点是点”

“……张毅，谢谢你”

“谢什麽，兄弟出事哪有不帮的！哎呦，要考试了！有情况及时发消息啊！”

挂断电话，宁遥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麽疯狂的事情。凌晨三点，三百公里，任何理性的人都会说这太冲动，太不计後果。

但当他看着ICU里季然苍白的脸，他知道自己会再做一次同样的选择。

傍晚时分，季然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医生表示如果明天没有异常，下午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这个消息让宁遥和季然母亲都松了一口气。

“你去休息吧”季然母亲说“医院对面有家快捷酒店，我已经订了房间”

宁遥摇头：“您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别争了，我们都去”她坚持道“ICU有护士看着，比我们专业多了，明天季然要是醒了，得看到我们精力充沛的样子”

宁遥最终妥协。他们一起在医院食堂吃了简单的晚餐，这是宁遥近二十个小时来的第一顿饭。

快捷酒店的房间狭小但干净。宁遥洗完澡，倒在床上，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汇报情况，然後翻开季然的诗集，重读那些熟悉的诗句。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来自季然母亲的短信：「我刚接到医院电话，季然醒了！」

宁遥瞬间从床上弹起来，手指颤抖着回复：「我现在过去！」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宁遥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ICU外，季然母亲正和医生交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他醒了一会儿，又睡了”她告诉宁遥“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明天中午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宁遥长舒一口气，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

他透过ICU的窗户看向里面，季然仍然安静地躺着，但脸色已经好多了，眉头也不再紧锁。

“他会好起来的”季然母亲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次之後……一切都会好起来”

宁遥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阿姨，您是怎麽知道我手机号的？”

季然母亲微微一笑：“季然的手机通讯录里，你的号码备注是'NY-紧急联系人'。”

NY-紧急联系人。这个简单的备注让宁遥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在所有可能的备注中，季然选择了这个既隐晦又直接，保持距离的同时又无比亲密的备注

就像他们的关系，始终在朋友与恋人之间，在距离与亲密之间，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寻找着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而现在，在这家陌生城市的医院里，在经历了漫长的黑夜後，黎明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