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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人际关系(第1页)

38。人际关系

五月的最後一个周六,曾夏生临时和酒店请假,挨主管一顿骂後被扣整天工资,外加罚款二十,但好歹没为此丢掉兼职。

他出门前照镜子,发现头发稍微有点长,可也来不及去剪,毕竟唐思卓是凌晨三点突然打来电话,说想见一面。距离上次偷摸凑在一起做花灯几乎过去整年,本该为再见兴奋丶喜悦,曾夏生心情却颇为沉重。

因为打电话来的时候,唐思卓在哭。

距离中考不到三十天,决赛日程也越来越近,两人最近联系渐少。必然是这几日发生什麽事情,让她撑到凌晨三点还是崩断了弦,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一定要跑来他身边。曾夏生隐隐担心她是为去外地读高中难过,虽然唐思卓不想去,似乎父母也兴致缺缺,但她成绩优异,可选范围很大,说不准会有变数。

她大概有很多话想说,得找个能安静相处的地方。曾夏生原本想着学生放假都回家或者去城里玩,可以去职高找间没人用的空教室。反正那片校区几经转手,规划一团糟,多得是疏于维护的废弃建筑。然而他随即想起学校早已迫不及待地卖出去不少地,施工队在清明节後进驻,周末加班加点地拆楼挖地,搞得噪音喧天丶尘土飞扬,很难不干扰她的情绪。

他睁眼到天明,终于记起这带山坳里有座村子,前几年下大力气发展观光农业,结果没做起来,空有一面向阳坡和几处草莓果园,人迹罕至,倒是很适合带唐思卓过去。村子只通一条公交车线路,是终点站。唐思卓自是不会坐公交车来,曾夏生提前发去站名和大致方位,方便她打车时告诉司机。

不清楚唐思卓找什麽理由,所以也不知道她几点能来,曾夏生从天蒙蒙亮就跑去公交车站旁边等,到十点多时才看见有出租车拐进来,停在站牌前。唐思卓罕见地没穿校服,而是一身浅粉色运动套装,短款上衣配半裙,露出来的皮肤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曾夏生一时晃神,到唐思卓走近才急忙移开视线。

瞧见这身打扮,他依稀想起她早前提过,学校五月底有给考生减压的趣味运动会,可能是借机靠两边瞒骗偷跑出来。

出门前,曾夏生给自己做过很长时间心理建设,他们能一年不见,也就能三年不见。唐思卓念旧是常情,但若她考虑後愿意去读更好的学校,他万不可流露出一丝不舍和犹豫,要恭喜她丶宽慰她,欢欢喜喜地送她去。可是等她真正站在面前,光是垂眸颤动的睫毛就扰得他心神不宁,那点卑劣的自私终究占据上风,在心底吱哇乱叫,说唐思卓性格腼腆,不善与人交际,孤身前往新环境未必是条好路径。

曾夏生稍一打量,竟发现她耳侧有几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人扇过耳光。

印子很淡,若不是室外光线强烈,也许根本注意不到。曾夏生眉头紧皱,怒火上窜,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小片皮肤,意识到之前已经伸出手去,指尖轻拂而过。

唐思卓擡头看他,眼尾湿漉漉地泛红。她昨夜挂断电话就开始後悔,不该半夜打扰他。只是每晚的问候与闲聊已然在心间劈山开路,痛苦无需耐到满溢,便会自然而然地探出头去,要找他倾诉。曾夏生若有似无的触碰更是在邀她躲进安全屋,委屈蠢蠢欲动,操控她的身体,一头扑进他怀里。

曾夏生早晨起来洗过头澡,穿的是件新买的黑色短袖。他环住唐思卓,轻拍她的後背安抚,感受到胸口的布料在缓缓濡湿。她没哭出一点声音,只是不断流泪。

公交车一日三班,再待下去会有中午的车进站,怕有村民经过,得换个地方。曾夏生弯腰揩掉她眼角的泪水,不用她配合,转身胳膊一擡,便将唐思卓稳稳托在背上。

他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七岁,身量超过很多成年男性,脊背结实宽阔,即便顺田埂小道往山里走,也步履稳健,晃动轻微。唐思卓搂住他的脖子,闻见温热而熟悉的洗衣粉香气,渐渐止住泪水,贴去曾夏生耳边悄声说话,开口却是问:“我耽误你打工了吗?”

孙昌明教育她说,人情往来,得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可从小到大,似乎总是她在把自己消化不掉的情绪丢给他。明知他经济困窘要兼职赚钱,却还是忍不住约他见面,更是下车就落泪,没带来一点正向期待。

“我不哭了。”唐思卓吸吸鼻子,轻声说:“对不起。”

曾夏生脚步一顿,突觉日头晒得睁不开眼,深呼吸好几次才重新走动起来。

“没有。可以请假,没关系。”他说得很慢,尽力掩盖鼻音,“我带你去草地,能晒太阳,会心情好些。”

向阳坡是一整块南向的平整斜坡,很适合野餐聚会,刚开发时也红火过两年。只是城市居民购车速度超出预想,很快没人再乐意坐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纷纷跑去更远但是方便停车的地方。如今无人问津,草倒是长得茂密。

曾夏生小心翼翼地将唐思卓放下来,後悔没多带件衣服。他平日席地而坐惯了,没想到唐思卓穿这麽浅的颜色,还光着腿,即便有野草覆盖,也难免粘带泥印,回去八成难交代。犹豫几秒後,他干脆脱掉短袖,垫在地面让她坐,仅穿里头的黑色背心坐在她身侧。

原是心疼新衣服,不想沾汗渍频繁洗,才专门找出件做活时穿来吸汗的背心叠在底下,不料发挥新用途,避免他当面打赤膊的尴尬。曾夏生低头看看,确定这件背心还算体面,磨毛了些,好在没有破损。

不知道是打小习惯和他有肢体接触,还是潜意识始终回避性别差异的缘故,唐思卓即便进入青春期,身体发育,仍是没有避嫌态度,坐下後很自然地黏糊过来。曾夏生本要阻止,却想起职高里的女生们也喜欢这麽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也许这就是女孩的天性,是唐思卓没有同性朋友,才如此屈就,于是他又觉得靠就靠吧,她开心就好,反正她不是逢人就亲近,他更不会动手动脚。

走过一路,唐思卓情绪平复许多,甚至无法理解刚才为何哭泣。可能真如肖桐所说,她就是被养得娇气,心理脆弱,扛不住事,谁家孩子不挨打挨骂丶被父母教育,就她动不动哭哭啼啼。

曾夏生用小指轻轻将她被泪水濡湿的头发拨到额角,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盯着他,如同河水冲刷过的鹅卵石般漂亮。他忽然意识到之前的恐惧有多麽荒谬,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这里,半蜷身体,缩进他的怀抱,脑海却没有半点生出歪心思的馀地。比起触碰她的皮肤丶贴合她的身体,他更强烈的欲念,是想要唐思卓此生都不再哭泣。

“出什麽事了?”

唐思卓犹豫片刻,有点不好意思,“也没什麽,就是丶就是八中也有预录取名额了,但我没拿到,不过应该能考上,没什麽影响。”她话讲得轻巧,可目光游移,很显然不止这点问题。

曾夏生应了一声,没有说话,果然唐思沉默一阵後,伸手拉拽地上的草茎,在间歇响起的断裂声里,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妈妈本来很高兴,说拿到名额,就不用再花太多时间备考,可以专心弹琴,结果我没拿到。”

草地没人打理,有些野草长得很高。曾夏生眼见她要去拽带刺儿的叶子,连忙将她的手拢了回来。唐思卓好像完全没留意自己的动作,是心里烦躁,不摸点什麽不舒服,顺势抠起他手心的老茧死皮。曾夏生索性摊手给她玩,听她继续说:“另外给了三所学校推荐名额,十五进十,八中推荐的五个人只有我没拿到,还公示了,大家都知道。”

以前去附中接她放学时,曾夏生经常在校门口看见光荣榜。唐思卓成绩好得很夸张,考第一是因为最高只能考第一,经常跟第二名拉开几十分差距。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评选标准肯定不全是成绩。体育丶艺术丶良好品行她一样不落,真要有什麽能拖後腿,只可能是人际关系。

曾夏生试探地问:“是不是因为同学。。。。。。说什麽了?”

唐思卓眼里闪过讶异,她刚刚告诉他结果而已,不知他是怎麽猜到这里。愣怔之後,她点点头,“嗯。对外校学生要求更严,有一轮综合审查,要同学匿名评分。我太低了。他们至少都在九十五以上,我还没到九十。。。。。。”

经历过附中的祸事,唐思卓转学到八中後,再不敢跟任何同学密切来往,就想降低存在感,顺顺当当地读完书,结果又招来新一轮非议。她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我有朋友啊,我不是没有朋友,为什麽非要在学校里交朋友,他们又不喜欢我。”

情绪上涌,唐思卓失了分寸,指甲抠进嫩肉,但曾夏生没有做声。他一动不动,听她压不住地哽咽,说这几天旁人都在看她笑话,说学习好有什麽用,不会跟人来往,以後走哪儿都混不下去。

肖桐在社交圈近乎一步登天,早有人见不惯,碍于孙昌明的势头闭嘴,如今可算找到机会。昨晚聚会,不少人故意来问她预录取的事情,甚至懒得遮掩,明褒暗贬地说:“我去开家长会,他们还笑呢。我说人家成绩多好啊,哪儿需要这名额?早准备出国去读书呢!瞧不上在我们这小城市发展。国外就喜欢这种,叫什麽?孤僻天才?到时候怕是要结个洋女婿回来哦。“

人前不好挂脸,肖桐回家後怒不可遏,当即把唐思卓从床上拽起来一顿打,埋怨她明明跟父母出席过那麽多饭局,接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学不会社交,早教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生之间这麽简单的人际关系都处不好,跟唐家华一样死脑筋,活该处处吃瘪。

唐思卓讲得很克制,她其实昨晚想过一宿,已经没那麽伤心。平静下来後,心里更多是困惑。

孙昌明和肖桐的交际她不是没见过,可那要麽为生意,要麽为声名。先前唐思卓以为这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预录取审核却将她置于相同的境地。她想父母说得对,要成事必须先做情。可如果跟同学结识只为得来这个名额,如果接触和交往只为达成目标,那没有东西可争的时候呢?

比如曾夏生,他又是为什麽要陪伴她丶安慰她,接她半夜三更打来的电话也不恼火,愿意背她走这麽远的路?

于是她问曾夏生:“我能给你什麽吗?”

曾夏生喉结滚了滚,看向她忐忑丶内疚的眼睛,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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