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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邱诗诗(第1页)

39。邱诗诗

五月底,草莓临近罢园,不料走下去一看,山脚破破烂烂的大棚门口居然还插着“采摘10元人带走8元斤”的牌子,零星有少许游客。周围几乎没见卖饭的地方,偶然碰见家卖凉面的,曾夏生也不敢买给唐思卓吃,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一户正在屋外给自家蒸发糕,看着算是干净。他上去问怎麽卖,做饭的奶奶瞧见唐思卓怯生生地跟在後面,喜欢得很,直接给他们一人一大块,没收钱。

唐思卓自然吃不完,曾夏生看她好像喜欢里头蒸过的核桃仁,都掰下来给她吃掉後,其馀直接囫囵收拾下肚。离回去还有点时间,唐思卓好奇地往大棚里张望几眼。曾夏生问:“想进去摘吗?不过现在草莓快过季了,估计不剩什麽。”

实话说,曾夏生完全理解不了怎麽有人付费干农活,明明和菜市场售价相差无几,非要跑去地里自己摘,纯属钱多烧得慌。不过唐思卓有点兴趣,他也就掏出二十块钱,跟着一起进去。

往内一站,曾夏生就发觉他们上当受骗。满目枯枝败叶,见不到丁点红色,最多是空气里还馀有丝丝甜香,已经有人开始从角落清园,连株拔起往外扔。他火冒三丈,转身就要出去找收钱的人理论,刚要迈步,突然听见背後唐思卓很惊喜的声音,轻轻地叫他。

“好神奇啊。”

曾夏生回头,看见唐思卓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鹌鹑蛋大小的草莓,甚至不舍得摘下来,只是微微擡起一点示意他看,笑盈盈地说:“它好像没接到过季的通知,刚长出来。”

棚里温度高,唐思卓沁出薄汗,反而更衬得皮肤水嫩光滑,嘴唇红润。曾夏生的视线滑过她的眉眼,尴尬挪开,早不知火气散去哪里,于是莫名其妙地蹲下来,陪五谷不分的富家小姐找漏网之鱼。唐思卓不摘,更不吃,就是寻宝似的翻出来看看,随着拔根除茎的农人不断逼近,像是在送它们最後一程。

曾夏生看书少,视力很好,然而一颗没找着,眼睛总不自觉往唐思卓身上瞟。他心里还想着方才唐思卓的问题,怎麽都给不出答案。

能找她要什麽呢?他什麽也不敢要。

本就是荒地生出的秧苗,岂敢妄求回报。

他盯着唐思卓像小鸭般慢慢挪去远处,很清楚她又是在跟儿时一样装开朗。当真放松的时候,她反而不会有这麽活泼,不会故意做出可爱的样子讨人欢心。是他没能给出答案,所以唐思卓踟蹰不安,才想如此让他觉得请假来的一日不虚度,觉得跟她玩耍的时间不难熬。

不知道能如何宽慰,曾夏生直起身,悄然叹了口气。清园的人行至眼前,他怕带起的泥土溅到唐思卓身上,扶她起来站远了些。唐思卓躲在他身後,探出头观察那人干活。身型应当是女人,可能很年轻,出奇得利落,右手拿把小锄头,一边拽一边撬,弯腰前行,片刻不歇。

曾夏生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她包得严严实实,可高高束起的马尾没完全裹进帽子,末梢甩来甩去,光泽油亮。

女人回头时恰巧与他视线相碰,居然是邱诗诗。

她衣服近乎湿透,腰酸得直不起来,掀开面罩喝水,露出惨白发紫的双唇。

曾夏生震惊不已,他以为这里无人注意才带唐思卓来,没曾想竟遇见同学。唐思卓刚刚跟他嘀嘀咕咕地说话,就是隔得远,邱诗诗也肯定听得见。大脑乱作一团,他正盘算赶紧送唐思卓走时,发觉她伸出手到邱诗诗面前,不知从衣服哪个兜里掏出两颗巧克力球,问人家:“你是不是低血糖了?”

唐思卓很少跟陌生人讲话,尤其在不熟悉的地方,然而曾夏生在这里,她不觉得那麽害怕。住家阿姨想着运动会,给她上衣口袋里装进去几颗巧克力,但不说偷跑出来找曾夏生,就算在学校,唐思卓也一个项目都没有,根本吃不上。

邱诗诗看看她,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曾夏生,含糊地道谢後,接过那两颗糖,拧开包装丢进嘴里。

曾夏生猛地回神,意识到没可能再装不认识,就是不知道编个兼职打工,带老板女儿出游之类的借口她会不会信。趁邱诗诗察觉更多之前,他侧身隔开两人,慌忙把唐思卓往出引,“不早了,打车还得走一截。”

邱诗诗没表现出分毫异常,好似不认识他,很快弯腰下去,继续干活。

再无游客後,门口收钱的女人帘子一掀,皱着眉头进来,挑剔的目光四处打量。

“明儿你弟要去河里游泳,我不放心,你陪他去。”

邱诗诗把手里刚拔除的根茎重重扔到地上,“我不去,我要回学校。”

“给你点好处你蹬鼻子上脸是吧?”女人啐了一口,不干不净地骂道:“读书读得不知道自己姓啥,我就说早该给你找个人嫁了,孩子一生,安安稳稳的,省的在家里吃白饭还顶撞爹妈。”

“你不是我妈。”邱诗诗语气平静,却一锄头狠狠砸进土里,“说好我把这园子清完就能走,我只干这麽多。”

曾夏生隐约听见身後有人吵架,更不想让唐思卓接触市井骂战,带她走得飞快。唐思卓多少觉得奇怪,不过什麽都没问,仅是最後走不动,被曾夏生背起来又往城区走了二里路。

想着邱诗诗的事,曾夏生心烦意乱,恨不得送走唐思卓就回头去找她说清楚,竟没注意唐思卓何时塞东西进他裤兜。到出租车驶离後,他才察觉裤子口袋里有异物,掏出来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信封,校门口文具店卖的那种,浅蓝色,装点几处磨砂花朵。

摸到厚度,曾夏生就有预感,里面会是钱,打开後果然发现五张一百元人民币。

信封内侧是唐思卓清秀的字迹:“爸爸最近不在家,我只有这些。谢谢你陪我。影响你打工了,对不起。”

曾夏生心里一沉,百感交集。他儿时就算是捡垃圾换钱,也从未向人讨过半分。所剩无几的尊严只在这一件事情坚持,试图让自己好歹和乞丐有区分。可盯着手上的钱,大脑却并未如他所想地陷入屈辱,反而担心起唐思卓。

儿时聚在一处玩闹,不觉得有计较付出的必要。可随着年岁渐长,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中获知人情有价,唐思卓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紧张。她甚至不好意思吃老婆婆给的发糕,觉得一面之交,没法谢人家对她的好。今天是因为预录取挨打,实在憋不住,才终于跟他说,然而曾夏生给不出答案,没法让她相信她不会哪日莫名失去这份好。

在路边呆立良久,曾夏生把钱原封不动地放回去,装作没发现,如往常般发短信,问唐思卓是否安全到家。

他往回走,去公交站等车,到太阳落山後,看见邱诗诗从大棚方向过来,走一走歇一歇,好不容易挪到站台边。

男寝每天都有人议论她,曾夏生不想听也知道些许。邱诗诗之前被困在家里带继母生的两个小孩,初中读得断断续续,靠四处打零工攒钱,所以比他还大几个月,临近成年。他都能想到她是如何劝说家长,左右不过学校收费低廉,可以直接就业,或者有高中文凭,以後彩礼能收贵点。可是邱诗诗不屑于在李志恒身上捞钱,曾夏生之前就怀疑,她是想考大学。

邱诗诗累得厉害,站不住,直接坐在沥青路面,擡头瞥了眼曾夏生。

“我知道是你女朋友。我晚上在楼顶背书,每天都能看见你在操场翻短信。”她有气无力,但不给曾夏生留插话的口,“所以我当时没直接去找你道谢。我不会跟人说的,你放心。”

曾夏生呆愣几秒,缓缓消化完她话里的信息,低声道:“谢谢。”

“不过我有个要求”,她说罢,好似自觉不妥,改口道:“请求吧。你女朋友上高中了吗?”

曾夏生没说话,他不愿暴露唐思卓太多信息,静静望过去,等她说下面的话。

“她是不是学校很好?能托她给我一些资料吗?试卷丶笔记或者她不要的教辅,什麽都可以。”

若是旁人来问,曾夏生会断然拒绝。按他的了解,唐思卓不可能乐意把写过字的东西给陌生人。然而邱诗诗的神情过于赤忱丶渴求,他又想唐思卓见过面,也听他在电话里提起过,不算完全陌生。她既然主动给邱诗诗巧克力,或许说不准,本能的善心会盖过对未知的恐惧。

“她不是我女朋友。”曾夏生纠正道。他顿了顿,生硬地说:“我可以帮你问问。她下半年才读高中。你要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随时会找你算账。”

虽是承诺去问,曾夏生回家想想,却不知如何开这个口。恰巧撞在唐思卓敏感关系不对等的节骨眼上,他但凡有需求,绝对会被答应,即便不是她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好在时间还很长,曾夏生没透露唐思卓基本跟家教学完高中课程的实情,让邱诗诗以为她随学校进度,准备等几个月後找机会聊这个话题,先看看唐思卓的态度。

进入六月,气温陡然攀升,夜里宿舍没有一丝风,闷热难耐。挤满人的房间仿佛蒸笼,很多人热得睡不着,把铺盖搬出去,睡在操场或教学楼。女生们不跑那麽远,但也睡不住屋里,纷纷在傍晚卷凉席出来,在宿舍走廊或是楼梯拐角抢一块阴凉通风的位置休息。

中考前一夜,唐思卓睡得很早,曾夏生反而没能入眠。他清楚唐思卓的实力,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麽劲儿,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她万一没能考好,肖桐绝对会新仇旧账一起算,把受的所有憋屈都归于女儿不争气。

他翻来覆去,正想着,屋外突起喧哗,不少人吵吵嚷嚷,夹杂女生尖叫。

男生们被陆续惊醒,爬起来到走廊去看,发觉响动从女生宿舍传来。熄灯全黑的楼里,手电筒光柱晃来晃去,像是有老师在吼,气急败坏地叫她们都滚回屋内。不多时男生们也被轰回来,巡查的老师面色阴沉,逮着谁还没上床就是一顿臭骂,挨个房间进去清点人数丶锁紧窗户。

职高老师薄弱,男生们尤其不怕,交头接耳地议论,或是给认识的女生发短信,询问发生什麽事情。

没等打听来原因,外头骤然响起尖锐的警笛,在衆人的面面相觑中呼啸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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