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初见东宫时,东宫不愿告知是从何人手中盘下笙乐坊,若是恭廉殿想查,可否托雀宫来信?”
谢宁之摇头:“雀宫有三不收。”
“不收摸查天家之信,不收残害忠良之信,不收剥削百姓之信。”
“不收残害忠良之信吗……”沈相楠喃喃自语。
沈相楠不由自主联想到天钦十二年的那封信,又无法三言两语告知谢宁之,自己看过那封信。
恭廉殿下便是雀宫,而他见到了雀宫宫主,雀宫宫主是多年前戴罪被诛的文家人,并且在等候沈相楠的一个答复。
沈相楠莫名心虚,斟酌再三也不知如何开口,他抿了抿唇,将话锋一转:“那名出逃的女子还未有下落,或许能从她身上了解到什麽。”
谢宁之提醒:“大概有很多人想要这名女子的命,如今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夜晚郊外寂静非常,马蹄声清脆回荡在婆娑树影,月光透过乌云照亮二人微动衣摆。
马蹄声在平云京城门外不远处停下。
沈相楠先下了马,伸手递向谢宁之,本意纯粹是搀扶谢宁之下马,可当他擡头触及谢宁之的脸眸时,一只手就不自觉游离至谢宁之腰侧,单手将人抱离马鞍。
措不及防被这麽一抱,谢宁之双手本能撑在沈相楠肩头,眼神下意识朝城门处看去。
“没人能看得见,就这麽见不得人?”
沈相楠没松开手,锢着人瞧他神色,心头涌上些许挑逗心思,“我当自己是你背着正妻偷养在外的外室。”
谢宁之听他这麽比喻自己,觉得有趣,挑眉道:“挺有自知之明。”
“哈?”沈相楠被他反将一军,瞬间来了兴致,“我要真是你的外室,我必定想方设法当上你的正妻,光明正大和你生同衾死同xue,叫你不能抵赖,睁眼闭眼都只能见我一个。”
“那你没机会了。”谢宁之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我今生挽过辫的只娶一个,生死相随,生死不弃。”
“生死相随,生死不弃。”沈相楠心里反复嚼着这八个字,似笑非笑地说,“这麽恩爱,还出来找外室?”
他缓慢垂下头与谢宁之额间相抵,眼神意味不明:“是因为太久没有伺候过你了,所以才想起来找我?”
谢宁之感受到腰间的那双手加重了力度,本能似的欲要向後退去,他琢磨透沈相楠下一步想要干什麽。
沈相楠也不意外猜到他会躲,于是在谢宁之还未成功与他拉开距离时,便倾身吻上去。
唇舌分离之际,沈相楠的面颊贴紧谢宁之,在他耳旁认真说:“我不需要生死相随,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话,沈相楠擡起头,将视线不客气的沉入谢宁之眼底。
那双瞳孔唯在床榻上才会显露出几分波光潋滟的情动,其馀时候见到的只有留给世人的冷静自持,甚至能窥见不愿沾染红尘世俗的薄情。
谢宁之总是恰好站在分叉路口,不进不退,睥睨形形色色的人们做好自己的选择,最终步向远方的结局,而他只做壁上观,仅此而已。
沈相楠开始思索,这样的人,为什麽会心甘情愿等待一名叫作沈相楠的少年,牵引他落入俗尘的悲喜当中。
“之前问过你一次,你貌似没有认真回答我。”沈相楠说,“你到底为什麽会喜欢我?”
谢宁之双手环在沈相楠肩上,他略低下头,思索一番,方认真道:“我同你说过,我只当自己死在那场雪中,平云京几十年于我而言不过一日,我来世间一遭,便只留姓名,不留魂魄。”
沈相楠目不转睛看向谢宁之的双瞳,他能看见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底逐渐泛起柔情似水的涟漪,荡在沈相楠心头无法被消弭。
“你觉得是竹舍留下了你,是我给了你一个家。”
谢宁之轻摇起头。
“是因为你,因为沈相楠,我才不再是游离平云京的孤魂,竹舍在你来时,才变得像一个家。”
沈相楠是谢宁之在宣国遇见的第一场春风。
冬去春来的春,万物复苏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