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他们身上的灰甲齐齐被震碎,露出胸前异常苍白的肌肤。
这些人的肌肤已毫无血色,赤裸的胸膛上墨绿色的筋络突显集结,聚拢在心脏的位置,包裹着一颗不知是否跳动的心。
整齐的雁行阵被她这一剑生生打出个缺口。
沈缨将云英剑倒插在地,双手持印结:“天若宫的弟子,跟我念咒!”
拓跋褚一剑逼开近身的敌人,擦了把额上的土灰和汗,御剑升空。
沈缨眸子半阖,曼声吟道:“妖邪尽,清明现,九曜变,玄门开——”双掌在空中横过,璀璨玉符在她掌中裂开。
疾风翻涌,华光绽放,映的场上每个人的脸都白了几度。
沈缨翩然立于万人的战场上空,额发被直冲而上的风力吹得向上扬起。
她合拢双掌,宛若降世战神。万千道耀眼白光透过她的指缝飞射而出,袭向场上那些仍拖着残破灰甲的人。
白光没体,瞬间变成焚体的烈焰,自内而外,灼烧起来。
灰甲军惨白的皮肤开始变成焦黑,呈现出如树皮般的褶皱,而後片片脱落下来。
拓跋褚一开始还能专注念咒。
场上动静太大,他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去瞧,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漂亮!”
沈缨不住催动符力,忽清喝一声睁眼,眸中一道夕辉般的流光飞闪而过。
受到白光感染的灰甲军浑身肌肉撕裂,筋络暴突。
哀鸣声丶嘶吼声遍起。
这些毫无痛觉的活死人,此刻,竟都放声嚎叫起来。
他们齐齐揪住自己的胸口,仰头狂啸。
数以千计的声音突兀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血色藤蔓自他们心脏位置透体而出,越涨越大,最後,藤蔓尽头处“啪——”的一声,开出朵鲜艳的红花。
如行尸走肉般的人。
鲜活灵动的红花。
整个画面,诡异而又妖冶。
拓跋褚已经完全忘了要念咒,瞪大眼睛看着底下那活死人的变化:“这些鬼东西还能叫唤出花来?”
唐翳失声惊呼:“血藤——”
随着这花开出,场上的哀嚎变为垂死的呜咽声。
凄厉惨绝,宛如妖狐啸月,又似百鬼啼夜。
死气集结。
惨淡的灰雾笼罩上空,让人莫名的心悸。
唐翳随军的这段日子,多见战场厮杀场面,心志已逐渐坚韧起来,骤闻这声音,却仍是忍不住,胸腹间一阵酸涩,翻江倒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得厉害。
“唔……”他双手抱着头,眼前的画面,熟悉的与不熟悉的,和他记忆深处潜藏的另一幅画卷重叠,准确的击中他关押在心底的恐惧。
唐翳“哇”的一声,弯下腰去,浑身战栗,不住干呕。
沈缨腾出一手,将他护在怀里,单掌五指舒张,真气催发。
玉符的符力瞬间被抽至见底,爆出灼热光芒,在空中碎成齑粉。
灰甲军的呜咽声停。
整个战场像是被冻结了,一片肃杀。
紧接着,红花以惊人的速度结出个漆黑如墨,拳头大小的果实,再迅速枯萎衰败,干瘪下去,剩得一张空壳,风吹便散。
一缕黑气从空壳中蜿蜒而出,袅袅升空,然後聚在一起,凝成一束,笔直朝着北齐阵营的大後方冲去。
空气被撕开一道无形的沟壑,黑气狂奔呼啸,直摧千里。
与此同时,北齐阵营上方,飞出一道幽蓝剑气,抵住黑气的去路,相互碰撞,发出一记闷响。
沈缨反手,一指剑气在黑气即将被截断之际及时补上。
幽蓝色的剑气爆碎成无数光粉。
黑气长驱直入,在北齐阵营上方炸裂。
负责督战,身着汉家长袍的男子胸口被黑气洞穿,自半空跌落。
“主帅——”旁边马上有侍卫围拢过来。
男子挣扎起身,扶住场上观战用的一张太师椅,缓缓靠坐上去。
他双手紧紧按住扶手:“没事……”身子前倾,眉宇忽拧作一团,脖子上青黑色的浮纹骤起,一下密布了他整个脸。
突地,他身子剧烈的颤抖,青黑色的血液急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