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郑夫人嗔去一眼,不动声色把淌到肩头的鼻涕抹回郑老爷子身上:“好了,他爹,孩子们都看着呢,嚎两声得了,老哭也吵人得很。”
郑老爷子鲜少在人前露出这副姿态,今儿是太过高兴,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听闻这话忙抹了把脸:“你们阿娘说的是,今日言之和成垣都榜上有名,该欢欢喜喜的庆贺。来来来,别拘着,吃菜吃菜!”
虽然老两口三不五时的就有感而发,但为着庆祝考取功名,加上许久没有欢聚一堂了,气氛终归还是热闹的。
郑夫人先提了一杯:“成垣能有今日,多亏了言之在书院里帮衬。来,我敬你们小两口,还望你们往后不要生分,时常到家里来看看我和你们阿爹。”
沈忆梨乖觉,不能喝酒就用鸡汤代替:“我有身孕,阿爹阿娘叫阿庭哥和辰哥儿送去那么多补品给我,拿我当自家孩子看待。我们哪能和阿庭哥生分呢?只要阿娘不嫌我们叨扰,我和言之都巴不得常来。”
“常来好,常来好。”郑夫人满心慈爱的看向沈忆梨,喝完酒又夹去两筷子菜给他:“我听言之说你有孕后口味变了,不爱吃太腻的,就特地叫人做了这道蜂蜜酿小排,焖得十分软烂,你尝尝。”
“谢谢阿娘。”
“那我呢?做得来蜂蜜酿小排偏做不来桂花酿翅?我就爱那一道,功名都考上了也不给吃?”
郑庭望着晶莹诱人的小排直磨牙,惹得郑夫人塞去颗红烧狮子头才消停:“你手边的碗盅里是什么?看都不看就瞎说。你爹今儿心情好,叫人搬了两坛子陈年花雕来,许你多喝一些。好了,有得吃有得喝,可不许再闹啦。”
郑老爷子的酒窖可谓是府里最神秘的去处了,里头珍藏的酒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还有两坛子是从郑老爷子的祖父那辈就埋藏下的,口感醇厚无比,市面上纵是有钱也极难买到。
郑庭一听这话喜得找不着北,顺味道就吸溜过去了:“真是好宝贝!有一个算一个,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郑夫人深知自家儿子有酒就是娘的性子,并不多劝阻,只拉了泪眼婆娑的郑老爷子到一边,给他们腾出玩耍的空间来。
“我和你爹了了多年夙愿,攒下不少体己话要讲,你们只管慢慢吃慢慢喝,晚上就在府中歇下。成垣,言之喝不得多少,你可千万别灌他。还有阿梨,要是累了就先回客房去睡,别跟着这俩小子把身子熬坏了。”
简言之和沈忆梨一一应声,见郑庭也乖巧保证,郑夫人方扶了郑老爷子,到一旁去咬他们老两口的耳朵。
郑大少爷几杯酒灌进,彻底放飞了自我,没人搭腔还说得起劲,从第一次见到宋予辰一直说到筹备过半的婚宴。
“就是这样啦,嗝、现在好了,考上功名全了我爹娘的心愿,朝上说呢,咱对得起父母。还有一个多月我要成亲,娶到了我喜欢多年的小哥儿,朝下、嗝也对得起妻室。人生无憾了哟”
郑庭两颊通红,颤颤巍巍将酒杯往简言之唇边一送:“上、上、上回我过生辰,让你喝酒,你个书呆子答应地好好的,临了却不肯喝。今儿嗝、你总不能还不卖我的面子吧?喝!高兴事,咱得喝!”
隔着一人远的距离沈忆梨都闻到了酒味,他没见简言之喝过酒,怕书呆子扛不住。
简言之这次倒没拒绝,端过酒杯一饮而尽:“没事阿梨,别把你夫君想的那么没用嘛,这酒酿得醇厚,一两杯我还是能喝的。”
瞧着他一口闷,郑庭嘿嘿嘿的傻笑几声:“够给面儿,是我好兄弟!我、我和予辰说好了,等婚宴办完,我们就南下去趟琼州,他外祖家在那儿。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以前吧总觉得要见识到山南海北那才叫游历,可细想来,其实只要身边的人是心上人,哪里又没有好光景呢?”
“如今如今考中了功名,明年我就不去书院了”
郑庭忽而哽咽,抬起迷蒙的眼睛看向前方。
“言之,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要记得,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和梨哥儿随时可以回来。”
话是很真挚。
情绪也很到位。
表情更是悲壮。
但恕简言之直言,他并不在郑庭前方。
郑大少爷喝上头了,抱着八角亭下挂着的鹦鹉架子不撒手,边哭边嚎:“哎哟,言之啊我的好兄弟,我舍不得你啊!呜呜呜呜诶?你怎么头上长毛了呜呜”
简言之:“”
“阿庭哥像是喝醉了,要不我们扶他回去吧?”沈忆梨简直惴惴,在看到郑庭徒手掰开鹦鹉的嘴并试图往里面灌酒后。
简言之深表赞同:“我一个人扶他就够了,他喝多了酒爱张牙舞爪,你往旁边站一些,省得被误伤到。”
沈忆梨点头,护着小腹尽量远离郑庭。
那边郑庭被抄了一把,闹起了脾气,跟简言之玩秦王绕柱走:“谁、谁说我喝多了?!我没醉!我清醒着呢!你、你叫沈言之,你叫简忆梨,看我多清醒!嘿嘿嘿”
简言之一个头两个大,伸手扣住郑庭腕下三寸,略一用力就疼得他清喊鬼叫。
“啊啊啊啊啊啊!你个书呆子要谋杀啊?!都说了我没醉!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简言之耳朵都被他嚎麻了,连白眼也懒得翻,叫过沈忆梨道:“走吧,阿梨,帮我把桌上那碟子白桃酥端上,等会儿把他丢进院子,咱们拿回房当宵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