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贵妃出身郡望但是膝下无子,皇帝与她关系不冷不热,一个月也不见得能见她一次。
徐氏诞下皇长子和五皇子却只封为婕妤,郑贤妃生下皇次子但容貌普通为人呆板不得圣人宠爱。
其他几个皇子的生母都位分低微,不过才人美人,也难怪冯妃敢肖想后位。
皇帝的后宫当真平衡得极好,任谁都出不了头。
“上次渔阳伯治家不严,连累妹妹平白遭一场祸事,我替渔阳伯和郡君给妹妹道歉,还望妹妹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四皇子背完书,冯妃站起身对符岁说道。
三个月前的事,现在才道歉,冯妃的歉意真是姗姗来迟。而且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冯香儿在冯府呢,这宫里哪有她妹妹?符岁敷衍都不想敷衍,当着皇帝的面,也只能不情不愿应下。
“用过晚膳没有?”皇帝低头问四皇子。
四皇子答还没有,皇帝就叫人领四皇子去用膳。
冯妃本想趁机邀皇上去她宫里吃,可皇上话已经说出去,她也只好作罢。
四皇子一走,剩下符岁三人干坐着。冯妃有话想跟皇上说,当着符岁的面实在不好提,就拐弯抹角地撵符岁:“天色渐晚,快要敲街鼓了,妹妹今晚要不留宿宫中,不然等宵禁路上难走。”
不等符岁回答,皇上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说道:“留下用膳吧,用完让徐知义送你回去。”
符岁心中好笑,她今天刚给皇帝跑完腿,于情于理皇帝今日也不能太冷落她,冯妃何必非要挑今天来跟她斗法。
这下冯妃更为难了,看来那事只能改日再说。
“有什么事就说。”冯妃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皇帝,正好符岁在,若冯妃提什么不好答应的要求,可以让符岁闹一闹挡掉。
符岁眼观鼻鼻观心在地上数砖。
皇上既然开口问,现在不说以后就不好拿这事再问皇上。冯妃没办法,只好答道:“妾的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妾想着为她寻个好人家。”
“看上谁了?”皇帝只顾着从桌上抽出几张纸来回看。符岁明白皇帝这是不想管的意思。
“妾瞧着临海大长公主之子品貌端正,倒是个可托付的。”
这下不止是符岁,连皇帝都抬起头看向冯妃。
皇帝将手中的笔搁下,冷冷淡淡地说道:“阿续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他铁了心不愿婚娶,我总不能按着他洞房。”
冯妃也知道田家和冯家素无往来,女方上赶着找男方议亲也不像话,原是打算把皇上请去她宫中用晚膳,温柔小意求个赐婚。现下皇帝不肯插手此事,冯妃只能讪笑着:“妾也只是想一想。”
符岁已经开始后悔刚刚没有立刻开溜,她哪里想到冯妃想给冯香儿和田乾佑扯鸳鸯谱。她眼巴巴地看着皇帝,祈求皇帝能看懂她想走人的迫切心情。
皇帝难得发一回善心:“想走就走吧。”
符岁连忙谢恩。
皇上从桌上拿了几张纸递给符岁,是符岁抄的书,上面用朱笔做了几处勾画:“好好练练那几个字,歪得不成样子。”等符岁千恩万谢表示谨遵教诲,这才叫徐阿盛安排人送符岁回府。
待她回到府中已经天黑,这一日尽是勾心斗角,疲累得很,符岁随意吃几口就早早睡去。
也不知是最近抄书累着了,还是精神太过紧绷,过两日早上符岁吃过早饭后,忽然觉得胸中闷闷的,气怎么也吸不进肺里,只好大口喘息。
叩云和代灵吓得要死,先是给符岁倒了温水喝,又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最近豆苗一直在照料秦安,不曾当值。叩云没见过以前符岁病重时候的情形,怕处置不当,就想去寻豆苗。
符岁自己感觉虽然有些憋闷,却不太严重,告诉豆苗势必要把秦安招来,便没让叩云去。
叩云嘱咐代灵飞晴守好郡主,她挽着裙子一路疾跑去找程力武,叫他快马加鞭去尚药局请医官来。
“大家,郡主府上来人请医。刚刚带医官走了。”徐阿盛得了信报给皇帝。
皇帝算算日子皱眉道:“还没到月中,怎么现在请?”
“来的人急得很,好像是郡主胸闷气短,喘息艰难。”
符岁的咳喘已有许多年没发作过,现在既不是冬寒,也不是春秋风急,怎就突然病起来。
皇帝沉吟片刻吩咐道:“出诊的医官回来后带他来,我有话要问。”
医官把符岁两手的脉都细细把过,斟酌了又斟酌,这才开下药方并留下几样食疗药补的方子。又将以前进补的食疗方都停掉,说了诸多事项。叩云和代灵一一记下确认无误后才送医官回去。
谁想还没迈出九如里,御医官就被人直接带到皇帝面前。
“依臣诊断,郡主不是哮症,是郁症。”那医官跪在地上,小心谨慎对答。
“何为郁症?”
“郡主虚劳疲累,心神惶惶,肝郁气滞,气血难通。再加上郡主本就肺气虚弱,故而气血亏虚,胸闷憋气。因此病是由肝气郁结引起,故称郁症。”
虚劳疲累、心神惶惶,皇帝没想到抄个书竟把她累成这样:“可能治?”
医官连忙回答:“臣开了散结的汤药,只是此病还需郡主好生休养,万勿再劳心劳神,多思多虑。”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铜漏滴答作响。良久后皇帝挥挥手道:“下去吧。”
医官伏首叩恩,弓腰退出大殿。
殿门缓缓阖上,徐知义望着医官离开的背影,小步挪到徐阿盛身边,避开他人低声私语:“前日我去郡主府时郡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