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学院钟声与未完的诗
三界学院的开学大典定在初秋。
当第一缕晨光洒过骸骨山脉与人间界的交界线时,苏昼站在学院门前的广场上,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学子——有穿着魔域黑袍的少年,领口别着魔晶徽章;有扎着道髻的小姑娘,背着绣着灵草图案的书包;甚至还有几个长着翅膀的妖族孩童,正好奇地摸着广场中央的石雕。
石雕是萧烬亲手刻的,上面没有繁复的纹路,只简单地刻着两句话:“无分神魔,不问正邪,唯求心安。”
“在想什麽?”萧烬走到他身边,身上穿着学院的导师服,墨色的衣袍上绣着银色的星纹,少了几分魔尊的威严,多了几分教书育人的温和。
“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昼笑着说,“那时你把我扔在葬魔坡,我还以为你要吃了我。”
“後悔了?”萧烬挑眉,指尖划过他手腕上几乎看不见的血契印记。
“不後悔。”苏昼握住他的手,“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跟着你走。”
话音刚落,广场突然安静下来。紫袍长老拄着拐杖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三界学院,今日正式开学!”
没有冗长的致辞,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老魔修一句简单的宣告,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那些曾经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修士,那些在魔域底层挣扎的魔修,此刻都在这座学院里,看到了下一代的希望。
“第一堂课,由苏先生来讲木灵术基础。”紫袍长老看向苏昼,眼中带着欣慰。
苏昼深吸一口气,走上高台。台下的学子们瞬间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有好奇,有敬畏,却没有一丝敌意。
他没有讲复杂的理论,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粒种子,放在掌心。木灵之力缓缓注入,种子在衆目睽睽之下生根发芽,开出一朵小小的丶一半冰蓝一半火红的花。
“这叫‘同心花’。”苏昼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广场,“需要冰与火同时滋养才能开花,就像魔域与人间界,看似对立,实则能相互成就。”
台下的学子们发出惊叹,那个穿黑袍的魔域少年忍不住举手:“苏先生,那它会结果吗?”
“会。”苏昼笑着点头,“但需要很久很久,需要有人一直用真心浇灌。”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站在角落的萧烬身上。对方正好也在看他,眼神里的温柔像月光,无声地缠绕着他。
第一堂课结束後,苏昼在学院的小径上散步。两旁的梧桐叶刚刚泛黄,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封封写满心事的信。
“苏先生!”身後传来清脆的喊声。
他回头,看到陈风带着几个小弟子跑来,手里捧着一盆同心花:“您看,我们种的也开花了!”
花盆里的同心花歪歪扭扭,却倔强地绽放着。苏昼摸了摸小弟子的头:“真棒。”
“龙先生说,这花要两个人一起养才长得好。”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就像苏先生和萧先生一样!”
苏昼的脸红了,正想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钟声——那是学院的下课铃,由龙傲天亲手铸造,据说用了青云宗残存的剑穗和魔域的玄铁,敲起来的声音既有清灵之气,又带着厚重的魔韵。
“该去上课了。”萧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花盆,“你的木灵课,我的神魔课,正好错开。”
“嗯。”苏昼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当年在焚天殿,那个浑身是血的魔尊说“有我在”;想起万魔窟里,挡在他身前的黑色身影;想起天道裁决下,那句“抱紧我”。
原来所有的惊心动魄,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岁月静好。
他们没有成为统治三界的霸主,也没有隐退山林不问世事,而是选择站在这片曾经布满硝烟的土地上,用木灵术教孩子们滋养花草,用神魔之力教他们保护自己,用那些沾满血与泪的过往,告诉他们和平有多珍贵。
夕阳西下,学院的钟声再次响起。
苏昼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认真记笔记的学子们,窗外传来萧烬讲课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风吹过走廊,带来同心花的香气,手腕上的血契印记轻轻发烫,像一句未完的诗。
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或许天道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但苏昼不再害怕。
因为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只要这座学院的钟声还在敲响,只要同心花还在倔强地绽放,他们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它会化作学院里的每一缕晨光,化作孩子们课本上的每一个字,化作三界大地上,那道连接着神魔与人丶过去与未来的,温柔而坚定的桥梁。
而他们,会牵着彼此的手,慢慢走下去,把这首未完的诗,写成一生一世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