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听颓冷笑一声,“难怪你前夫修了无情道,天天对着你这副看了就来气的样子,除了无情道修什麽都难成。”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檀侵鹤眼睫一垂竟露出些难过的神色来,祢听颓心中有些懊恼。
“是啊,你就不如我前夫了,瞧瞧,都受不得刺激。”
随着他一开口,祢听颓心中那点懊恼荡然无存,想把他的嘴撕开看看此人到底是吃的什麽。
二人僵持不下,旁边弱弱传来一道声音。
“我说二位调情的方式是真别致,专往对方痛处捅呢?可别调出人命来。”
“滚!”祢听颓将手一甩,檀侵鹤靠着树干要死不活地咳嗽起来。
和魂线一起被抖出来的青面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不觉得自己能惹得起祢听颓,便靠到檀侵鹤身边去。
“好凶好凶。”青面替檀侵鹤顺了顺气,小声问:“原来你喜欢这麽火辣的?早知道我就换个门路了。”
檀侵鹤往旁边让了让,有气无力道:“少添乱了,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去找找无头鬼到底在哪儿,好为自己将功折罪。”
青面一转身化为黑雾钻入地下。
暮色四合,又只剩下祢听颓和檀侵鹤面对面而坐,树枝燃烧发出毕剥声。
檀侵鹤的面容被烘得回上些血色,面中小痣在火光中变得灼眼,看着别有韵味,祢听颓莫名想起在明思冉的幻境中,此人披着嫁衣雌雄莫辨的样子。
“是我的魂线支使你老看我吗?”檀侵鹤蓦地出声,一擡头对上他的视线,勾唇问:“其实是你对我有意,用什麽魂线进了识海的话来蒙骗我吧?”
祢听颓撇开眼,“不要脸。”
檀侵鹤轻笑一声,问:“之前我问你,对明思冉和宋楠的事怎麽看,你还没回答我。”
祢听颓道:“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没什麽看法。”
檀侵鹤追问:“如果你是明思冉呢?”
祢听颓转回来看他,见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想到他口中那个不知真假的“修无情道的前夫”,仿佛是希望通过祢听颓更了解一些对方弃他而去的真实想法。
“我若是明思冉,便不会让宋楠插手我家业的机会,我的家业自然时刻排在他之前。”
“时刻?”檀侵鹤站起身,问:“所以你杀妻证道,相伴百年的妻子在你眼中并没有前程重要,是吗?”
狗屁相伴百年的妻子,子虚乌有。
说的次数多了,也倦了,祢听颓懒得再去强调,顺着他的话颔首,“大道无情,倘若困于一己私欲,修者如何成仙?如何渡苍生?”
末了,他又补充道:“天下修者万千,无情道只是其中沧海一粟,你为何偏要找他们中的一个?”
檀侵鹤反应过来他暗指的自己“前夫”,怪声道:“你修炼无情道到这般境界,尚且有控制不住的时候,要把七情六欲抽出保证平稳渡劫,何况我等普通人?”
祢听颓额角一跳,问:“你怎麽知道珠子里是我的七情六欲?”
渡劫前将七情六欲抽出放入珠子中的事,只有竹童知晓,瑶台中其他精怪都不知晓。
偏生怀梨偷了自己的珠子,偏生他能够用镜通阴阳去到瑶台,又偏生他知道此事,若信了天下真有这般巧合,祢听颓可就是傻子了。
还待他质问一番,檀侵鹤视线偏移落在他身後,“那是什麽?”
祢听颓回头看去,地面拱出一个小包,以极快的速度向二人这边移动,转眼到了面前。
祢听颓一跃而起,抓住檀侵鹤向後退开,鼓包撞进火堆,“砰”炸开,火星乱飞,一道人影被从中扔出来,祢听颓一手接住了,另一手拍在地上。
檀侵鹤抓住踉跄的青面,见对方几近透明,问:“你遇到无头鬼了?”
青面虚弱道:“地下五里,群鬼盘桓。”
那鼓包没从祢听颓手中讨到好处,潜入地里,四周平坦,不见踪迹。
檀侵鹤将青面收入袖中,和祢听颓背对而立,警惕打量周围,他手指弯曲捏一个决出来,攥住祢听颓的手,道:“来了。”
话音甫落,二人脚下瞬间伸出七八只枯骨手臂,抓住他们的脚,一阵巨力,根本容不得反抗,把他们拽向深处。
飞速下落中,周围尽是黑暗,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腥臭。
祢听颓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正在缓慢滑脱,有东西正向着反方向拉拽他和檀侵鹤,祢听颓另一只手伸出,摸黑抓住檀侵鹤的手臂,把人抓回来夹在腋下。
他空出一只手,灵力向下轰去,听到一阵尖声惨叫,祢听颓抓着檀侵鹤追上灵力,一路飞向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