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东家在市里便有向外租赁的店肆,我带你去瞧一眼,
若是还满意,你大可赁下来,赁金下个月再给,也不打紧。”
许掌柜亦有顾虑,食肆内已将这豆腐羹菜宣扬一番,明日便要正经添菜做买卖了。
若是季胥这头,在外被逮了,扣了食材,供应有岔子,那于他这头可是大损,不若帮她尽早将租肆之事定下来,方为稳妥。
季凤正和店小子嗑牙,从工钱说到工时,季胥交待她莫乱跑,在此地等她,便随许掌柜去了。
穿走在闹市中,许掌柜状若无意闲聊道:
“女娘既有这等好厨艺,日後可有开食肆的打算?我是做这行老了的,或可帮着参谋。”
“就会做两道豆腐菜,哪里开的了食肆,我是既无那手艺,也无那银钱。”
许掌柜便笑道:“这开大食肆,可不止手艺银钱两样简单,我们福香食肆,可是打通了数间列肆,方有这等规模,莫论这其中所耗钱财,便是寻常市籍人等,又岂有这等能力?”
季胥陪笑应是,道:“张豆腐,李豆腐,一夜思量千百计,明朝依旧卖豆腐。
我们这样的小民,哪里折腾的来,能有卖豆腐这项营生,就是神仙保佑了,又哪还图别的呢。”
许掌柜满意点头,拈须引路了。
所到之处,是间市里最小规模的列肆,大约有九尺宽,十尺深,後头也不带廛房,走两步便到头了。
若是个子高的人,站于门口,展臂便能摸着两头墙壁,大约就能支开个桌案摆摊,卖些小食,要支案留客堂食,是绝无可能的了。
隔壁也多是卖小食的,诸如胡饼丶桂花糕丶胶牙饧……
赁这样一间小肆,位置虽偏,拢在一簇,却也合适。
“如何?”
许掌柜问道,他手头并非没有大些的列肆来赁,刻意挑了这最小一间带来。
季胥点头道:“我先头正想赁这样一间,太合适不过了,不知价钱如何?”
“女娘既满意,咱俩家日後又有往来,我也诚心说价,每月二千钱。
赁金嘛,按月结,这月过了近半,便并作下月再给。”
这价钱,和季胥先前打听的一致,确实未曾哄擡赁价。
季胥捧手道:“谢过掌柜的,那我们便签上半年期的赁书。”
若想长期固定在市肆内营业,是市籍身份的,得携了市籍文牍;像季胥这样的民籍身份,便得携了赁肆书,向县廷注册登记。
每月须缴纳“市税”,方有了经营权,若是有後排房的肆,住在里头也行。
这市税,是市籍商人丶及在市肆坐贾的商人必须缴纳的,季胥这样一间小肆,每月市税在一千钱左右;
除此外,还得纳“交易税”,按成交额的十分之二计证,每月底或月初,会有市吏一家家的来收;
若是大宗交易,得找市吏开买卖契约,买卖双方各一份,这契约又从中剖为左右两半,左券自持,若是要运向外地,右券则在各关隘用于向官府校验放行的,额外缴纳“关隘税”。
不过季胥卖五十块豆腐,自是称不上大宗交易,也无需签买卖契约,像去年底外地粮贾大肆收粮,便是要由官府开契约,运向外地。
谈妥後,季胥丶许掌柜两厢便签订了赁书,同去了趟县廷。
许掌柜在里头有关系,当日便登记好了。
季胥便拥有了一间“豆腐肆”,日後再不用东躲西藏了。
“阿姊,我看看,我看看。”
路上,可把季凤高兴坏了,直说要看那赁书和店肆铁钥。
捧了那木牍,稀罕的摸索,
“阿姊,你说,哪三个字是豆腐肆?”
季胥便指与她瞧,“豆腐肆。”
季凤逐字点过,“豆丶腐丶肆!太好了,是正经营生了,
日後我进出市里,要大摇大摆的!那些市门吏可拦不了我了。”
季胥笑的揉她脑袋,说道:
“到时候用麻布,缝出块幌子来,上面缝豆腐二字,挂在肆门上,便是招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