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杯麦饭
周六,盛屹还是和盛峣去了南海子。
天龙人小孩心血来潮报了马术班,辅导换时间了。
两人坐公车去的,盛峣再一次刷新对这个城市地面上的认识,原来阑珊灯火中还是穿插着荒郊野外的。如果不是公车上和车站都有很多人,盛峣会以为这是一辆开过二十年前的县城的长途巴士,因为沿途是望不到边的田野。
永定河的故道留下大片的湖泊沼泽,飞禽走兽群聚。
进门之後就是一片湖,湖边许多禽类单脚独立,盛峣感叹:“好多鸭子啊。”
一旁的保安背着手走过:“这是大雁。”
这里难得人少,花草茂盛,散居的鸟儿也不怎麽怕人。很多人来这里拍鸟。
盛峣和盛屹从南逛到北,最後在鹿苑旁边的步道停留。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
盛屹说:“这麽近的地方,你是有多忙,现在才来。”
盛峣说:“好像也不是特别忙。”就是没想过出门。
他的视野局限在了公司那栋楼里,周末大部分时间在睡觉。诸如“去xxx玩吧,这麽近”的想法有很多,竟都是在好几年前出现的。那些xxx他一个都没去。
盛屹轻轻扫了他一眼。
电话突然响了。
“喂?”盛峣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很快又浸上淡漠的神色,“我知道了,嗯,好。”
“嗯,好。”“可以。”“嗯。”
盛峣挂了电话,盛屹投来疑惑的目光。
“朗航师父圆寂了。”
盛峣并不知道当时盛远航出家去的哪个庙,在那之後他极少有盛远航的消息。
他们後来只见过一次面,是盛屹刚上小学的时候,盛远航说想看最後一眼。盛峣说:“盛屹,这是你爸。”盛远航说:“不不不,叫我朗航师父。”
法号显得随意,字辈加上俗名。盛峣不理解,但是懒得问也懒得辩:“朗航师父,看完了吗?我们要回家了。”盛屹跟盛远航不熟,连朗航师父也不肯叫。
他当时可能想的是,神经。
空气仿佛混入了黑烟,世界的亮度被调低。
盛峣擡头一看,原来是乌云。这天,说变就变的。
盛屹问:“他死了,然後呢?”
盛峣:“说是死前生病,借了些钱,要我还钱。”
“……”盛屹咬咬牙,“死鬼。”
盛峣抽出一支烟点上,黑云仿佛在用力下压,烟头那点星火燃得焦灼。
盛屹忽然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盛峣,我想抱抱你。”
盛峣有些茫然地转向盛屹。面前已经出落得健康有力的青年靠了过来,记忆中总是跟在身後的小孩,恍然已经成年。
盛屹双手环住盛峣的脖子,缓缓地靠上他的肩头。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