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古寺深处,幽静禅院。
院内梧桐青芽绿枝,随风摇曳,簌簌作响,不时有鸟雀飞来,站立枝头,与蝉鸣相和。
“吱呀”一声,一老者斑驳而苍白的手推开房门,伴着一阵清风入内,正引入眼帘的,是一张被人挂起来的“静”字,笔锋凌厉,却又不失温婉,一瞧便是女郎的字迹。
老者腕间佛珠微微晃动着,随他双手合十的动作滑入衣袖,他仿若未见这不应出现在禅寺内的女郎物件,眼眸低垂的掠过而走。
“阿弥陀佛,师兄。”
他行至屋内一侧,眼眸未擡的弯腰揖礼,嗓音沙哑而浑浊,只动作间略有僵硬,约莫腰骨不大,略有旧疾。
半晌,蒲团前背对着他的人睁开了眼眸,苍凉而锐利。
“慧觉。”慧明大师唤道:“做些准备吧。”
慧觉大师不解的蹙着眉头,“师兄为何要告诉赵小郎君?”
天灾非人可抵挡,不可违逆,即便赵听淮是医者,可这世上医者千千万万,为何独独告诉他一人呢?
他甚是不解。
哪怕因为故人缘故,也不必如此吧?
慧明大师本计划在外云游两三年,却只外出几月便匆匆赶回,皆因夜观天象,算出了南方大旱。
只可惜道行浅薄,只参透半点天机,便再无其它。
他已送信于长安皇宫,只盼君王有所准备。
不日,他也将踏上前往南方的路途。
“那丫头是个天生的医者,只是差点机缘。”慧明大师起身,手中转动着佛珠,“她与听淮是天定的姻缘,机缘与姻缘环环相扣,只是天时地利人和还差了些,我这个做长辈的总要帮帮忙才是。”
慧觉大师一怔,凭借着长久的修身养性才没翻白眼,“您早已出世,竟还插手俗事。”
“我们一直都在插手俗事。”
香山寺存于俗世,那便与俗事分不开。
——
自香山寺归来,赵听淮像是换了一个人。
自早到晚,他将祝平安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
南山堂连着关了好几天的门,除了段宣闻来寻杳娘外,竟是没再开过门。
祝平安被他拘着学习医书,扎针与把脉穿插着空闲的时间,忙的直打转。
不知怎得,他似乎很是焦急。
祝平安揉着泛酸的手腕,放下毛笔後起身,她此刻刚刚写完一篇针对风寒发热的药方。
书案的一旁堆满了纸张,都是她近些日子写的药方,衣袖上沾了许多墨汁,怕是洗不掉了。
“赵听淮。”她瞧见赵听淮拿着医书,眉头紧蹙,满眼忧愁。
这两日他都是这个样子,嘴角紧绷着,问他却又什麽都不说。
祝平安本想着从香山寺回来後去找祝大郎与祝娘子说个清楚,谁成想一回来便被拉着诊脉学医,每日累的倒头就睡,醒来又继续学,硬是找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写完了。”她将药方递过去,便静静地立在一旁。
说心中没有埋怨是假的,明明之前还说循环渐进的人,忽地急促起来,她这两日学的也有些吃不消。
赵听淮自是听出了她的不满,擡眸看了看,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细细扫过她的字。
算不上工整,写的却是对症下药的。
他也一直犹豫着是否要与祝平安说清楚,终是怕她太有负担。
想了想,他道:“还有一个时辰便要用晚膳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总不能将人逼的太紧。
若祝平安知道他的想法,定是要狠狠的发一顿火。
现在这般不算逼的太紧,那还要怎样?!
只是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今日到这里这句话,原本愁容满面的脸皮瞬间喜笑颜开。
“好!”她声音清脆的答了一声,转身便跑了出去。
赵听淮急忙唤道:“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