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还想再劝,见帝王眼神冷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躬身退下。
帝王见状,起身道:“退朝。”
说罢,便径直往寝殿方向走,脚步比往日快了几分。
而此时的御花园里,沈砚正沿着湖边散步。
秋日的桂花开得盛,香气漫了满园,他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走近一看,只见一个身着浅粉色宫装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抹泪,看服制是个低阶嫔妃。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清秀,哭起来楚楚可怜,像极了受了委屈的丫蛋。
沈砚心下一软,走上前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嫔妃见是皇后,吓得连忙起身行礼,慌乱地擦着眼泪:“嫔妾……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嫔妾失礼了。”
“无妨,”沈砚温声道,“你若有难处,不妨跟我说,若是能帮,我定会帮你。”
那嫔妃迟疑了片刻,见沈砚语气温和,没有半分皇后架子,才渐渐放下戒心,红着眼眶道:“娘娘,嫔妾入宫两年了,近日……近日收到家中书信,说嫔妾的青梅竹马还在等嫔妾,至今未娶。嫔妾想家,也想……想他,可入宫如入笼,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沈砚听着,心里泛起酸涩。
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在现代还在上高中,却要被困在这宫墙里,对着冰冷的宫规度日。
他轻声安慰:“你先别哭,此事我记在心里,我跟陛下说说,看能不能求他开恩,放你出宫与家人团聚。”
那嫔妃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跪地磕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沈砚扶起她,又叮嘱了几句“莫要声张”,才转身往寝殿走。
他想着这事不算难,帝王向来疼他,或许会应允。
可他刚走到寝殿门口,就见帝王正站在廊下等他,脸色却比在朝堂上时还要沉。
“你去御花园了?”帝王走上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沈砚点头,笑着将遇见嫔妃的事说了,末了道:“她才十七岁,入宫两年想家,还有青梅竹马在等她,陛下,能不能开恩放她出宫?”
话音刚落,帝王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比往日重了几分:“放她出宫?沈砚,你可知宫规森严?嫔妃入宫,便是皇家之人,岂能说放就放?今日放了她,明日若有其他嫔妃效仿,说想家、说有旧情,难道都要放出去?若是有朝一日你也想出宫,难道也要求朕放?”
沈砚愣了愣,没想到帝王会想这么多,而且如此震怒,连忙解释:“可她不一样,她年纪小,入宫并非自愿,再说……”
“没有不一样!”帝王打断他,眼底满是不解与愠怒,“你以为皇宫是宫外的卤味铺?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这是皇宫,是大曜的后宫,每一步都要守规矩!你这般心软,若是日后有人借着你的善心作乱,怎么办?”
沈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手腕被握得有些疼,心里却更委屈。
他只是想帮一个可怜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心软误事”?他看着帝王冰冷的眼神,忽然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层看不见的墙。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帝王见他眼眶泛红,心里也有些悔意,可话已出口,又拉不下脸软下来,只能松开手,沉声道:“此事休要再提,朕不会应允。你若是闷了,就去慈宁宫找母后,别再管后宫那些事。”
说罢,便转身进了寝殿,留下沈砚一个人站在廊下。
秋风卷着桂花瓣落在肩头,沈砚却只觉得浑身发僵。方才帝王冰冷的语气、攥得发疼的手腕,还有那句“别再管后宫那些事”,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他站在廊下没动,鼻尖渐渐泛酸。
明明是帝王把他宠得忘了分寸,让他以为自己能任性几分,结果转头就被浇了盆冷水。
沈砚越想越委屈,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凭什么啊?他不过是想帮个可怜人,怎么就错了?帝王凭什么对他这么凶?
一股气闷在胸口,沈砚咬了咬下唇,抬脚就往寝殿里走。
他才不要自己躲着哭,帝王说过让他想发脾气就发,那他今天就要好好“发发脾气”!
寝殿里,帝王正坐在桌前翻奏折,可目光落在纸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方才话说重了,他其实后悔了,见沈砚红着眼眶的模样,他心里就像被揪了一下。
听见脚步声,帝王抬头,就见沈砚低着头走进来,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肩膀微微垮着,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陛下。”沈砚停下脚步,声音带着点颤,却故意拔高了些,“你刚才为什么对我那么凶?”
帝王放下奏折,刚想开口解释,就见沈砚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瞪着他,像只炸毛的小猫:“你说过让我不用怕,想发脾气就发,可你今天不仅凶我,还不让我管闲事!我不过是想帮那个嫔妃,她才十七岁,被困在宫里多可怜啊!你凭什么说我心软误事?”
他越说越委屈,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是不是腻了我?”
帝王看着他这副又气又委屈、眼眶通红却硬撑着瞪人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之前的愠怒都散得一干二净。
他起身走过去,没等沈砚反应,就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沈砚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帝王死死按住腰,按在自己身前。
“没烦,也没膩。”帝王低头,鼻尖蹭过他泛红的耳尖,声音放得极柔,“是朕错了,不该对你凶,也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