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推入河流,另一只手,狠狠按向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按进浑浊的河流。
“唔——!”邢嘉禾被冰冷的水呛住,死亡的气息瞬间攫住她,她双手扑腾,指甲深深抠进他按着她后颈的手背,留下血痕,最严重的是手背,皮肉破开,血与肉翻起来。
“想起来!”邢嘉树的咆哮在头顶炸开,“就是这!是谁要置你于死地?想起来!”
“是……”
听不清了,大量的水涌入耳鼻喉。
这双手就是五年前的恶魔之手,她却在谎言中动心,交出信任,从某种层面,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悲愤几乎撕裂邢嘉禾的灵魂,摁住她的力量骤然消失,将她从河里拖出,她像被抽掉骨头,瘫软泥泞里,剧烈呛咳,“你这恶魔……十岁的毒也是你下的对不对,所有的事都是你策划,怎么有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
邢嘉树面庞苍白如纸,殷红血丝在眼白蔓延,手指深深压进泥泞,脊背也瘫软成一滩烂泥。
“我这种人哈哈……”他嘲弄地笑,“没我,八百回都不够你死。”
邢嘉禾蜷缩着,身体因寒冷和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泪水模糊视线。
“没你,我们一家三口不知道多幸福,你就是个灾星……”
那些晦涩与委屈带着湿意进入邢嘉树眼眶,酸痛在身体里蜿蜒。
束手束脚隐藏锋芒,仰人鼻息,惴惴不安没有一晚安眠,日渐麻木与重复的生命,除了仇恨很少有东西能激起波澜。
偏偏她失忆,靠近他,引诱他,说爱他。
他无计可施,无法抵抗,无法忘却。
现在天主不要他了。
彭慧死了。
邢嘉禾背叛他,咒骂他,恨不得他死。
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对他,只有邢嘉禾不可以。
强烈怨气和恨意横冲直闯,邢嘉树的身体和心脏四分五裂,他猛地扯住邢嘉禾,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死死禁锢怀里,另一只手,狠狠按向她的后颈,再次将她整压向刺骨的溪水。
“想起来!给我想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她窒息前,将她拽出,只要看到恨意的眼神便再次将她按进水里。
但一次又一次,哪怕邢嘉禾浑身湿透,抖得不成样子,那双曾盛满迷恋、爱意与信赖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恐与恨意。
这是对他的惩罚。
他的意识分明清醒,应该心无旁骛复仇,跪在主面前忏悔罪行,但他却目空一切,以意念奸掠阿姐,主降下吸血鬼症作为惩罚,他屡教不改,做出与伦理相悖之事。
这是沉迷欲望的惩罚。
邢嘉树把邢嘉禾按倒在地,就像禁果坠入沉泥一样自然,他掐住她的脖子,积攒多年的眼泪也在此刻泄洪,一颗又一颗泪珠从眼睛滚出,暴雨如注,它们化作雨水砸到她脸上。
她愣了下,他皱起眉,凌乱的银发下,双眼湿漉漉到滴水,胸口剧烈起伏,掐着她,对她咬牙切齿,面露凶光地问:“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你总这么对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恢复记忆?看着和你一样的脸想不明白吗?要我撕开这张面目让你触摸心脏吗?你为什么总相信别人的谎言?说我骗你能拿出证据吗?你应该证明给我看,我对你说了谎,为什么你不愿意去钻研逻辑?说不定从某个细节你就会发现自己是错误的。”
他越来越近,她感觉窒息,面颊泛起红晕,一种心酸的憎恨油然而生,她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哭泣着,“明知道自己在说谎还要用千万个谎言来掩盖,这样能让你狠毒残忍的心得到满足吗?能让你卑微可怜的自尊心得到满足吗?你对我很好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嘉树不顾一切扑上来,紧紧搂住她,脸颊狂热贴向她的脸颊,温热雨水流从她眼角流进眼眶,“我的德行是卑劣又丑恶,或许在你眼里我已罪无可恕,但阿姐,相较于其他人我与你最相似,难道你不应该自我审视一下再用心感受我?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我番言论让你觉得我疯了?你看不到我的痛苦吗?如果我以上帝的名义恳求你相信我你愿意信吗?”
“不,你都背叛主了我凭什么信你?”她说:“马都知道救我,你却将我按进河水,你甚至不如畜生。”
嘉树突然笑出声,撑地起身,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箭步冲向拴在树杆的马。
邢嘉禾立刻猜到他想做什么,焦急喊道:“不!邢嘉树!加菲!”
邢嘉树停都不带停,踏着雨幕,握住匕首插进马颈,拔出,血柱飙飞喷溅。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爆发力和狠劲震慑一切,瓢泼大雨为此暂停一瞬。
下一刻,马撅蹄嘶吼,邢嘉禾尖叫:“啊啊啊!!!”
邢嘉树笑个不停,反手继续,一下一下用匕首捅刺马,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块。
不!停!
吸不上气,邢嘉禾幻视那匹马是母亲,又感觉残忍的暴行仿佛落在自己身上,要将她撕开。
救过她命的白马,她最爱的白马渐渐没了声音。
血,到处是血。
邢嘉树最后一次举起匕首,血泊化为汪洋,激流将他吞噬,他满身是血,头发、脸、脖子全染成红色,疯魔般盯着她笑,两行泪从脸颊淌下,洗出两道白印。
很快银白色的发、苍白肤色显露原型,那种阎罗的狠辣杀伐气,阴森森的鬼气,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疯了。
真疯了。
【作者有话说】
预警:真关禁闭,前真黑屋,后金屋,边哭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