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瞳孔倏然放大。
她再去捡起那把匕首细看,它毫发无伤,连碰撞後的微小凹陷也无。
「这!它……」
士兵们在战场上用的剑,与那只鸟的材质如出一辙,都是黑金。居斯彦的匕首……竟然这样就将其击碎,好像是刀锋割碎纸张那样容易。纵然她出手时存了试探的心,力道下得不轻,可这样的优势对比也太过使人惊骇。
她的眼睛都不会眨了:「神的恩赐在地下,火的智慧在乌拉蒙的心中……这就是雅克苏地下的东西麽?」
居斯彦默认了:「也是我要跟你站在一起的理由。在我们的语言里,它被称为特尔坦,神的金属。」
第68章他从什麽时候开始能分辨出属於顾衍誉的味道
顾衍誉无法消化这份震惊,居斯彦:「不必忧虑,这样的匕首雅克苏现在只有一把。且尚不知是何人所制。」
「那特尔坦呢,有多少?」
他摇头:「我说不准。若养父所言不虚,特尔坦在雅克苏地下的储备惊人。只是要探知它所在位置和冶炼成型,并非寻常工匠可为。这些年我四处寻访,投入不计其数,却依旧所知甚少。」
顾衍誉想着事情,捎带把匕首插入刀鞘,递回。
居斯彦却没有从她手中拿走,他的目光轻轻拂过刀鞘,有一丝柔情的眷恋,说的是:「收下吧,现在它是你的了。」
顾衍誉握住那把匕首,半晌没动。
身在武将之家,她能意识到这样惊人的力量对比意味着什麽。
这种金属如果被大量开采,锻造成武器,将来装备这种武器的军队,几乎可以毫无障碍地横扫四境。
在绝对的战力优势下,再高明的战略都未必能抵挡它多久。
拥有特尔坦,就会拥有超越眼下所有人想像的恐怖实力。
她甚至要对那些变卖神典的长老生出怒意来,他们恐怕还不明白自己放出的是怎样一头凶兽。
「为什麽?」她抬眼看居斯彦。
她问的不只是为什麽把匕首送给她。
居斯彦又流露出了那种她熟悉的表情,他的无奈和无能为力都很坦荡。
灯会当夜,他说愿意把大王子与顾禹柏往来物证交由顾衍誉时,也是这般神情。
他说:「若这个秘密没有被卖出去,雅克苏再有数十年好光景,能休养生息,能容我找出特尔坦如何被开采和冶炼的秘密,或许有朝一日,它真的会成为能够保护好自己子民的强国。可惜如今,外有强邻,内部虚空,连年征战耗尽的不止是钱财,还有人……一个这样的小国地下埋有特尔坦——你们有一句话,叫稚子抱金过市。雅克苏的亡族或许就在顷刻间。」
然而若只是稚子抱金过市,或许还有机会遇到善良的大人愿意护送稚子一程。
但国与国之间,不存在这回事。
人有好坏,而国家只论大小和强弱。
特尔坦如此恐怖的存在,风声已然走漏,这个秘密还不知已传至何处,雅克苏要麽等着被瓜分乾净,要麽——首先依附於一个足够强大的国家,然後把大头的好处让出去。
这是向一国进贡以求庇护,和等着被多国劫掠的差别。
「你希望雅克苏能依附於庆国,把这当做给皇帝的献礼?」顾衍誉问。
然後她少见地在居斯彦脸上看到了肃穆和忧愁同时存在,他的声音很低:「我的意愿如此,但不是眼下这个皇帝。」
挺好,这勉强算同门的二人在对皇帝没有多少敬畏这件事上也达成了一致。
「这种金属,传闻大庆也曾发现过。你们叫它做『天铁』,而你们的皇帝……」
他对接下来要说的也有不确定:「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探知到一些事,可惜无法印证真假。」
顾衍誉把他所说与自己所知拼合起来,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片段。
那时聂弘盛正值壮年,人生春风得意时。
他想要这份万人之上的权力永续,不知信了哪路道士,要为自己建造长生祭坛。
然而在那之前已经因为大兴土木和皇族靡费的作派使得国库亏空,聂弘盛放逐一批言官之後,劝是没人敢劝了。但严酷的事实没有改变——钱从哪儿来呢?
恰逢庆国境内有人报上来发现了一种特殊的金属,其硬度和韧性都超越了已知的一切。聂弘盛认为是天意,他动起了心思。
「他打算把庆国发现的天铁卖出去,以换取大量的黄金。」
「什麽?」
顾衍誉没说出口的是「他是不是疯了?」
然而这种大不敬过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保留。
下一刻,居斯彦说:「若传说是真,那这个皇帝应该是疯了。」
顾衍誉:「……」
居斯彦:「也可能他当时皇帝当得太得意,有江山永固的错觉,便不再细究天铁的发现意味着什麽。」
後来的事居斯彦知道的也不算清楚,据说是因为出现了「天罚」,提出修建长生祭坛的道士死於非命,支持聂弘盛倒卖天铁的重臣也都离奇死亡。在死了很多人之後,皇帝不得不息心,於是最终,发现天铁的地方被灌进去大量水银封堵,相关知情者也都不知下落。
这就成了一桩只存在於传说中的事。
这些事发生时,顾衍誉还没出生,顾禹柏夫妇应当也刚在陵阳站稳脚跟不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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