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摇摇头说道:“没有,后来一直到我们离开酒店上车回云川都没见过那个皮箱子。”
听到这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浊气,邢一升提着箱子出去后没有提回来,那么大概率是扔到现场一起被焚烧了,估计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他们无从查证。片刻后许组长叫人把司机的手机拿进来,随后他对司机说:“这样吧,你给你们的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联系一下你们省厅的领导说明一下这个情况,配合我们抓捕邢一升。”
司机听后连连点头,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立刻就给车队负责人打去了电话,在唐庭的要求下他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说道:“郑队长!出事啦!”
“出什么事了?”对面的车队负责人听起来不太耐烦,他骂道:“你小子去哪儿了,今天早上九点就说出出,出到现在还没到云川,你他妈是不是自个儿喝酒去了?”
司机顿时一噤声,他打量了一下许组长和唐庭,赶紧说道:“郑队长你听我说,真出事儿了,今天早上九点多我和邢主任刚到闽州南收费站就被警察拦住了,邢主任他打伤两个交警抢车自个儿跑啦!”
“什么玩意儿?”郑队长明显呆住,他问道:“你们干什么了?”
唐庭皱着眉站起来,伸手拿走了桌子上的手机自报家门:“郑队长是吧?我是闽州公安局的刑警,我叫唐庭。你们省厅的邢主任涉嫌纵火杀人、袭警潜逃,目前已经被我们博阳省公安厅下了通缉令。麻烦你告知你们省厅的领导,请他们出面配合我们逮捕邢一升,我们会马上函给你们。”
郑队长听到唐庭的声音,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他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响满整个审讯室,司机脸上的表情充满尴尬,而唐庭则是咬了咬牙,随后转头问司机:“你还有别的领导的联系方式吗?”
司机尴尬地说:“财务的……行吗?”
看见司机这幅表情,唐庭就知道没戏,他双手叉腰站在桌旁,小声骂道:“草,妈的。”
许组长也皱着眉沉默不语,厅里已经下函了,他们出面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扣着一个公务车司机没有用,邢一升既然敢扔下他一个人逃跑,那么他一定是笃定了司机不知道任何事情,所以才会自己一个人夺车逃走。
想到这儿,许组长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他正要说话,被唐庭捏在手里的的手机再次响起,唐庭拿起来一看就是刚刚那个郑队长,唐庭正一肚子火气,接起电话后忍耐着怒火说道:“干什么?”
“唐警官是吧?”郑队长的声音谄谄地从手机里传出来,他笑了几声后说道:“是这样的,你们来的函我们已经收到了,我们这边也给出了回复,邢主任……哦不对,邢一升呢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云川省厅的人了,他犯下的所有罪行和咱们省厅没有关系。至于你们要抓还是要杀都可以,我们省厅领导的意思是:不干涉也不插手,悉听尊便。”
这话一出,唐庭立刻就没忍住怒火,张口就说:“我草你祖宗!你们他妈的这就想撇干净关系?!”
许组长赶紧上来摁住唐庭,伸道:“劳烦你告诉我一声,做出这个回复的是你们厅哪个领导啊?”
郑队长回答道:“是我们厅常务副厅长,宋介常务。”
第139章
翌日。
方泽收到云川省厅的回复函后,连忙组织乔书记和杜雁青开了个会,办公室里他把回复函扔到桌上,语气不善地说:“喏,你们都看看。”
杜雁青没动,他的表情和方泽如出一辙,乔书记看了杜雁青一眼,伸手拿过了那张回复函,看过一遍之后他大惊:“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和邢一升切割?”
“切割?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认账!”方泽怒道,“那帮人说什么这些全部是邢一升的个人行为,和他们公安厅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是打量着邢一升跑了我们抓不到人死无对证,现在什么脏水都往邢一升身上泼!”
乔书记沉吟着放下回复函,他坐着想了好久,片刻后说道:“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有义务配合我们抓捕罪犯,怎么能推得这样干净?”
方泽听后,气极冷哼了一声:“现在人家说得清清楚楚,邢一升自今天起不再是云川省厅的人,而且他们并没有查到邢一升出入云川的记录,无法证明邢一升就在云川,他们无法提供协助。妈的,推辞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邢一升能在云川混得风生水起了。”
云川拒绝协助,这句话在杜雁青听来极其耳熟,他蹙着眉,半晌后开口说道:“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拒绝协作了。”
方泽和乔书记听见声音纷纷看向杜雁青,方泽没明白杜雁青的意思,他问道:“你说什么?”
杜雁青抬起头,看着方泽说道:“我是说,这是云川第二次拒绝我们的协作要求了。”
乔书记听出了什么,他半眯起眼睛,而后问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向他们寻求协作的?”
“就是生在闽湖公园的那场命案,那是一切的开始。那个案子的凶手是梭温,我们下过通缉令,当时也给云川函请求他们的协助,但是他们拒绝了。”杜雁青说。
乔书记和方泽互看一眼,接着方泽出疑问:“这件事怎么没有上报?”
杜雁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当时谁能想到这么多,我们只当是云川想抢功独自抓捕梭温,所以才拒绝了我们。现在来看,恐怕是因为这背后的利益关系才让他们出面包庇了梭温潜入云川吧。”
“如果是这样,单一个邢一升是压不住他们的。”乔书记说道:“看来邢一升被他们扔掉了,还真是舍得。”
方泽抬手扶着额头,愁苦得闭上眼睛思考,接着他抬起头来说:“现在所有的证据指向都是邢一升,没有任何线索能跟他背后的人扯上关系,现在他又不知去向,这下算是彻底把咱们的路堵死了。”
乔书记看着桌上那张回复函,接着他转头问方泽:“这回复函书是谁让下的?”
“专案组说是云川省厅的那个常务副厅,我记得好像叫宋介。”方泽回答道。
乔书记听后,在嘴里咂摸着这个名字,忽然他提出一个问题:“十三年前在云川普提的那件绑架案,这个宋介当时在现场吗?”
听到这个问题,方泽和杜雁青抬起头来看向乔书记,接着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接着杜雁青说道:“我记得当时出动了部队,坐镇现场担任总指挥之一的似乎就有个姓宋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乔书记沉默了好久,接下来的一番话像是颠覆了几个人的认知,他说道:“当年那件案子闹得全国皆知,却只双开了一个闻般予,执行任务的特警队也被遣散,而在现场的调度和指挥却没有因此被责问,事后也没有追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两个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乔书记话里的深层含义,而乔书记继续说:“按照正常流程,生这种事情,从下面执行任务的到上面指挥任务的一个都跑不了,而他们却只推了一个特警队出来承担所有责任,这件事放到现在也是非常不符合逻辑的。或许你们有什么新的看法?”
国内对于这种行动的指挥和行动流程有一套非常严格的执行标准,所有的行动计划和准备都是提前商定好的,并且会根据现场不同的情况指定不同的应对措施,可以说是十分完备的事前准备,就算出现纰漏也有备用计划补足,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但偏偏就这件事,在如此严格的执行标准下还是出现了违反命令擅自行动的情况,最终也只是处理了这个人了事,在当时看来这可能是十分合理的做法,但现在仔细复盘,就能窥见这其中存在诸多漏洞。就比如乔书记说的,为什么只处罚了闻般予一个人,而不是将当时所有执行任务的人员全部处理。
“闻般予被人陷害了。”方泽在思考了许久后,得出一个结论,“他的确没有擅自行动,但是有人给他传了类似让他独自行动的命令,这个命令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所以看起来像是闻般予不听指挥独自行动一样。而事后只对他一个人做出了处罚,大概是因为有人向上汇报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吧。”
乔书记点头赞同方泽的说法,他补充道:“我想大概率当时的总指挥就是现在的云川省厅常务副厅宋介……他们可能那个时候起就和班普等人搅和到一块儿了。”
“那现在怎么办?副厅级的人不是我们想动就能动的,而且没有直接和他相关的证据,就算上报公安部他们也不会受理。”杜雁青说。
乔书记沉默下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情况,现在的状况一项比一项棘手难办,在思考纠结一番功夫后,乔书记抬起头看着方泽说道:“或许……咱们只能去问问云川的老领导了。”
方泽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冯令?”
这下轮到杜雁青愣住,他急忙把视线投向乔书记,紧接着就看见他点了点头:“我看得出他很关注闻般予,或许早在云川的时候他就插手过这件事,只是没能成功。现在他平调来博阳,可能会告诉我们一些当年没人知道的细节。更何况……我们现在只能找他了。”
东方晔今天一早就去了北山陵园,卢芳叮嘱让他来看看陵园的普通墓园,骨灰盒一直放家里也不行,逝去的人终归要回归大地,东方晔为了不让卢芳起疑心,只好答应了她抽空来陵园看看。
东方晔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碑林之中,看着那一片片空下来的墓园,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种在陵园里的树。陵园里的树木已经长出新芽,今日阳光和煦,嫩绿色的树芽在阳光下闪着独属于新叶的光,东方晔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随即他移开目光,转身向后方的烈士陵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