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目光狠狠刺穿,痛楚尖锐,却奇异地驱散了瞬间的惶惑。母亲的冤案、裴昀的被构陷,都让她焦灼,同样也让她的心反复被蹂躏。裴昀再如何隐瞒她匕首一事,她也是相信他的。
那是裴昀,再如何,她也信他的。
如若不然,他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他最重那些虚名了。
断不会自食其言。
她几乎是嘶喊着,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你说的什么傻话,我当然是信的。”
裴昀的人品毋庸置疑。
裴昀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因她这句话而松动了一丝,他语速极快,每一句话都带着铿锵的意味:“好!听着,立刻回荣国公府去,找我父亲!让他即刻进宫面圣,或设法连络旧部,务必将此事查清原委!”
话毕,刘央已不耐烦地再次挥手:“聒噪!带走!”
木质镣铐锁住裴昀的手腕,他被粗暴地推搡着走了。
沈知意眼睁睁看着裴昀被押走,周遭人群散去,徒留下不知因果的百姓指指点点。
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荣国公府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她从未觉得自己能跑得如此快过,比起从前在乡野时更快。
随之,荣国公府那扇朱漆大门,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她几乎是冲了上去。
就见门口原来正站着一个人,压迫感十足地立在哪,是严嬷嬷。
她手执戒尺,一脸寒霜地候在此处,显然等候已久。
“少夫人!老奴在此恭候多时……”严嬷嬷堵住沈知意,刻板严厉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被沈知意带着喘的嘶喊打断。
“裴昀出事了!”沈知意根本无暇顾她,绕过严嬷嬷,就往府里头疾奔。
沈知意跌跌撞撞地穿过一道又一道月洞门,冲过曲折的回廊,惊飞了栖息在廊下的几只雀鸟。
沿途洒扫的下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愕地看着这位平日里看着谨守规矩的少夫人,此刻发丝凌乱,状若疯魔了般狂奔。
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也如无数细小的蚊蝇声。
婢女们见了,互相咬着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对着沈知意的方向推搡嬉笑着。
这些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个家从来对她都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密密匝匝的目光和声音如同细密的针,刺在她心上,但她已感觉不到羞耻和愤怒。
裴昀出事了。
她必须救他。
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奔走过快才有的感觉。
她不顾这些,几乎是冲进了静心苑的月洞门,惊得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纷纷避让,愕然的目光追随她踉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