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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难辨真心（第1页）

第12章12。难辨真心

魏长卿不得不承认，自宫宴那夜之後，他就有意避开了元凌。

这份刻意的疏远，并非出于厌恶，而是源于一种连他自己都羞于啓齿的…胆怯。

运筹帷幄的宣王殿下，从未像如今这般，如此不敢面对一个人。

但与其说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元凌，不如说是他无法直视自己那颗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心。

黑暗是最好的庇护所。

魏长卿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沦，再次回到了那个让他心绪失衡的宫宴之夜。

当暗卫低声汇报着元凌与陆霁云“自幼相识”丶“情谊深厚”时，一股莫名的滞涩感便堵在了他的胸口。

宣王殿下生平第一次觉得，“他们”这个词听起来如此刺耳，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冷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过往。何况是已经翻篇的陈年旧事，更是如同故纸堆里的尘埃，无须挂怀…

可时至今日他才惊觉，自己也会为那些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而耿耿于怀，心绪难平。

魏长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连自己都未曾真正看透，又如何抓得住小将军的心思？

因而回府後的这些天，他把自己架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他既不愿放下身段，主动去寻元凌说上两句软话，打破那层无形的‘高墙‘。偏偏内心深处又忍不住存着一丝隐秘的丶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待——期待元凌能主动来寻他。

宣王殿下甚至已在心中反复演练了无数遍——只要元凌来了，他定要抓住机会，问清楚那晚他与陆霁云究竟都说了什麽？更要问一问，在元凌心中，他魏长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可惜，他那心思耿直的小将军，即便有蛊虫搭桥，显然也没修炼到能与他心意相通的地步。

王爷精心准备的问题，最终只等来了空荡荡的书房和一日比一日更深的失落。

这份失落，在此刻混杂了太多的担忧丶猜测和恐惧，激烈地撕扯着他，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黑暗仿佛已凝固成冰，书房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爷，有消息了。”

是邢九回来了。

魏长卿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进来说。”

刑九推门进来，快步走到书案前，“回爷，找到将军了。人没事，就在北旭山下的漠北军营地里。”

“真的没事？”魏长卿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那丝紧绷再也无法掩饰。

“是。月濂的人潜入其中打听到，将军刚到北旭山不久，就遇上了那些漠北军的将士们。”刑九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那些人一个个见到将军都嚷嚷着好久没见到将军，死活拉着人不放，硬是把将军拖去喝酒了，还说什麽不醉不归····将军他实在推脱不过，被他们围着灌了不少酒。因此才耽搁了回府的时辰。”

邢九边解释，边观察着魏长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回来传话的人还提到说，将军虽然脸色看着有些发白，但精神头还行，只是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漠北军…喝酒…

原是这样…

魏长卿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回了地面，紧接着便是一种荒谬绝伦的庆幸感涌上魏长卿的心头。

不是遇险，不是密谋，原来他只是被一群漠北军的人缠住灌酒····但那要命的蛊毒发作，难道真的只是被烈酒激发的？

尽管现在看来，这个解释似乎十分合理。但魏长卿心头上的疑惑却没有完全散去。

沉默了许久後魏长卿方才疲惫地开口，“知道了，让月濂的人都撤回来吧。”

“是。”刑九应声，悄然退下，再次将书房留给无边的黑暗。

当门扉合拢的轻响落下，魏长卿靠在轮椅背上，瞬间被卸去全身力气，长长地吁出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从得知元凌安然无恙时，那股几乎将他脊椎都压弯的恐慌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丶一时半刻无法收拾的心绪。

然而，这片刻的放松如同虚幻的泡沫，转瞬即逝。紧随其後的，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近乎无措的沉重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该庆幸吗？庆幸元凌只是被手下人热情纠缠而非遭遇不测？

他该生气吗？气他全然不顾体内的蛊毒跑去北旭山，还被灌了酒？

还是说，他该继续维持着如今这被他自己硬生生撕扯出的距离感？

但他又真的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平复这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情绪。

更需要时间去理清，去想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元凌，面对这份被蛊毒强行锁链锁在一起，又被他亲手搅得混沌不堪丶难以定义的关系。

魏长卿从不屑逃避，这无端的软弱更是让他自我厌弃不已。偏偏此刻，逃避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丶赖以呼吸的浮木。

他缓缓闭上眼，将身体和意识都更深地沉入这片寂静的墨色之中，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暂时隔绝掉外界所有的纷扰喧嚣，以及那个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足以让他方寸大乱的存在。

‘就这一次···只这一次···’

＊*

元凌不善饮酒，但架不住将士们的热情，最终接过了酒壶，任由辛辣而灼热的酒液在他的喉间滑落。

几杯烈酒下肚，元凌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以往在边关时，他可从不敢放纵自己，今日也是难得破例，之後一路骑马颠簸着回到王府，他觉得自己的头似乎更晕了。

“将军，您这是喝酒了？”严管家一直等在门口，远远听见马蹄声便迎了上来。

他见元凌状态不对，伸手要扶，却被对方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