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暗潮浮面
清晨薄雾尚未散,京市的风像从玻璃幕墙间缝出来,带着锋利的潮气。月牙小筑的厨房里,水壶鸣了一声,白雾拂过吊灯的暖影。
胡礼靠在中岛台,指尖把牛奶泡沫的边缘抹成一朵小花,像给情绪找一个轻巧的出口。
穆天朗一手把衬衫袖口扣好,另一手托住她腰侧。她仰头,狐狸似的笑:「总经理,今天也要按时吃早餐。」
「我有纪律,」男人声线低冷,却把一块半熟蛋推到她面前,「但你要先吃。」
「命令口吻。」她挑眉,咬下去,咬痕落在金黄边缘,像在他世界里偷下一小块秩序。
他低头,亲在她唇角那一点点奶泡上,语气更轻:「遵命也可以。」
她笑得眼尾弯起来:「狼先生会说遵命?」
「只对你。」他的手掌沿着她後腰收紧,将人攫得更近,薄薄一层布料隔不住他的体温。她被他盯得心口热,忽然捏了捏他的领带:「今晚……回来吗?」
「回。」他应得很快,像一枚落定的铆钉,「下午有两场会,晚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看一点光。」他不解释,只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记轻吻,像给这一天按下一枚安定键。
——
九点三十分,穆氏总部二十六楼。会议室的窗帘半拉,光线只开了三分之一。小周投屏,指着时间线:「昨晚起,带节奏的帐号第二波更换话术,从『狐狸精』转向『上位拜见婆婆』,推测有新资源在後面加码。」
穆天朗指节敲在桌面,节奏极慢:「资金流呢?」
「两家公关公司,新开的壳。其一的联络人是——」小周顿了顿,斟酌着字眼,「胡女士的母亲,苏琴,透过一位『许阿姨』居中对接。另外,今日下午三点,许家一条线会放『双方母亲即将私下见面』的预告。」
空气陡然冷两度。穆天朗眼底那条冷线更深:「胡礼不知道。」不是疑问,是判断。
「看起来不知情。」
男人目光沉到最深处,像夜里的狼看见远处微光,既警惕又精准。「两条路。」他道,「第一,控盘外部声量,把『拜见』的预热掐断,避免她被推到镜头前。第二,调查许家与媒体的『爆料对价』。」
小周点头记录。他又听见男人补了一句:「第三,把月牙小筑的安保范围再外扩一层。」
他知道,那是属于她的家。
——
午後两点,胡礼在画室前站了很久。画布中央是一片空白的月白,像一块待填的天空。她把昨夜的草稿翻出来——一张简短的声明,语气克制。她没有发,只把它折好,压在画架边。
窗外一只黑尾喜鹊停在栏杆上,歪头听雨。她握笔的指尖有些凉,于是换了个握法,让掌心贴住笔管多一点。颜料在帆布上推开,第一笔落下时,她忽然想起童年厨房里的油烟味与母亲的喊叫——像破布被一把扯断,声音粗糙地划过耳膜。
她停了停,深呼吸。气息在胸腔里进进出出,终于不那麽疼。她告诉自己:画画要有温度,但温度不是火,不能把自己烧掉。
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是画廊的同事:「晚上的小型分享,我们可以取消,或改为线上。」
她想了两秒,摇头笑:「不取消,改到『林谷书房』,安静些。」
「好。对了,外头有些人说妳明天要去拜见婆婆……」对方吞了吞,「妳还好吗?」
「我没有这个行程。」她平稳地回,「谢谢你关心。」
挂断。她把手机面朝下,让世界先安静一会儿。
——
同一时间,京市东城一间茶馆的幽室,木门关着,焚了一小柱沉香。苏琴把珍珠灰的丝巾往上提,刻意露出一截温婉的笑:「许姐,我们女人啊,最懂女人。婆婆看儿子的眼,是不得了的。只要我礼数周到,孩子们就顺了。」
许姐笑得四平八稳:「穆夫人近日身体身体报漾,但慈善会那边後天有一场茶叙,若能在那里遇上,寒暄两句,再由熟人搭桥——」
「我懂,我会准备。」苏琴眼神一紧,语速微快,「他们说我女儿是狐狸精,说她借男人上位,我不能让她这样被看低。只要我先把门路打通,让穆家知道她懂规矩……」
许姐把话轻轻接住:「也要有媒体配合,口径一致,称『女方端庄有礼丶与婆家相见于公益场合』,自然清白。」
苏琴握紧手袋:「钱不是问题。」
她没有看见,自动门外,一个年轻女孩路过时投来了好奇的一眼——那是某家娱乐自媒体的新人记者,耳朵极灵。
——
傍晚六点,风压得低,云像要掉下来。穆天朗准时出现在月牙小筑门口。胡礼替他开门,看到他手里的纸袋:「这是?」
「雨前龙井,」他把茶叶放到厨台,「今晚去『林谷书房』前,先喝一壶。」
她挽住他的手臂:「好像家常。」
「就是。」
水开。茶汤翻滚时,空气里是一种清爽的草木气。她托着茶盅吹了吹,擡眼:「今天媒体又在说我明天去拜见婆婆。」
他「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把她眉眼一笔一笔收进心里:「你没有这个行程。」
「我知道。」她顿了顿,狐狸似地歪头,「但我想知道,你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