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似乎变了,他变得很慈祥,这位看上去不过半百的胖子,实际上已是六十高龄的人了。
他拉着高峰的手,叹口气,道:“孩子,这一阵子以来,可也真的难为你了。”
这不是他平日的口气,他只是个大夫,怎么会说出这几句话来的?
虽然只是几句半关怀的话,但对于高峰而言已经令他十分激动了。
他忽然把手掌摊开了,他大叫:“刘大夫,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他们多残忍,他们竟然对一个温柔的姑娘下狠心剁了她的手指。”
他的手掌上托着那截断指打着哆嗦。
刘大夫却淡淡地道:“孩子,梅子是很温柔,但她是在我们的心中温柔可爱,在我们敌人的眼中,她与我们是一样的该杀。”
高峰大吼:“他们可以来杀我呀!”
刘大夫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你。”
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也包括着我们每一个人。”
高峰吃惊的道:“我们?大夫,你?”
一笑,刘大夫道:“是的,我们,孩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年我与段玉她爹是金兰之交,我们的交情也只有坝上段家老夫妇二人知道,那时候我独居荒山石窟,专心研究医道之术,提来那已是快四十年的事了。”
他站起来,仰望着夜幕已垂的山那面,又道:“段宏的武功一流,他为人的热诚也是一流,他太信任水龙了,他把水面上的买卖都交在水龙手上,叫他独当一面,他那里会知道,水龙的野心?”
这些事情,高峰已经知道,除了他不知道刘大夫竟也是段宏的结拜兄弟之外。
高峰现在已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担心着梅子。
他仍然抓着梅子的手指,那血肉模糊的手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血丝。
他重重的道:“大夫,我要救回梅子。”
刘大夫道:“你一定要知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才匆匆的赶来。”
他拉着高峰又道:“你自小生长在大山中,应该明白如何猎虎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诱捕。”
“是的,你就是他们心目中的虎豹,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捕杀你,孩子,猎人把一块香喷喷的肉挂在一个隐进里,他就能把虎豹引过来,当虎豹一旦跃入猎人设下的隐进,你想想,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高峰道:“刘大夫,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却不能不救梅子。”
刘大夫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梅子更伤心?”
一怔,高峰道:“怎么说?”
刘大夫道:“孩子,你如今身处江湖,而不是为了男女之间的事,你要为义而活,为义而死,就好像梅子她们一样,死而无憾。”
高峰道:“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梅子不应该死。”
刘大夫道:“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应该死在别人手上,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孩子,梅子都甘愿赴死,你又为何不为她想想?”
“我要救她,就是为她而想。”
“她若看到你为她而死,她比自己挨刀更痛苦十倍干倍。”
高峰整个人都呆啦!
他可没想这么多,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他可以为梅子而死。他怎么会想到梅子会不希望他死呢?
刘大夫道:“孩子,梅子虽然牺牲了,但她心中一定会想着一件令她十分高兴的事情,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高峰道:“我不知道。”
刘大夫道:“梅子会想到你,她想着你出刀杀敌人的样子,她便会很高兴,她想着你活着正为她报仇雪恨的样子,她便死也瞑目了,孩子,梅子她爹跟随段老爷子四十年,她爹就是她这么一个女儿,但她爹都在临死的时候告诉梅子,把生命献出来,为复兴坝上而不惜牺性。”
高峰震惊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梅子还有这一段不为外人道的心事。
梅子太好了,她可以不违父命而牺性,莫非也是想叫自己做为一个能为坝上的大业作出贡献的人。
梅子一心要自己当英雄,她不希望自己为女人而死,她的精神实在令他感动。
高峰落泪了,他看看手掌上的梅子断指,想着梅子那么一个脆弱的姑娘,竟然也视死如归,这实在太令他无地自容,够“逊”的了。
刘大夫起身指指高峰,他叹息的道:“孩子,我们都在为坝上而抛头颅洒热血,儿女情长搁一边,且等坝上的基业收复,你到那时候想什么便有什么。”
高峰不知江湖争霸之事,只因为他太年轻单纯,他觉得良心上实在太对不起梅子,甚至星儿、月儿与桃儿。
刘大夫道:“高峰,你应该换个地方住,这儿不但危险,也不方便。”
不料高峰甩头,道:“大夫,你不是来带我的吧!我不打算换地方。”
刘大夫道:“我不勉强,孩子,我只有一件事情,希望你答应。”
高峰道:“是什么事情,你说。”
刘大夫道:“千万别上船,孩子,那是敌人天下。”
高峰道:“大夫,如果他们不上岸呢?”
刘大夫冷笑道:“江面上没粮食,他们沿岸有分舵,我们有计划。”
高峰点点头,道:“大夫,我不上船,你放心,我只在此地暂住,他们的任何手段,我接啦!”
刘大夫道:“孩子,你是玩刀奇才,我佩服,段玉也佩服,她也记重你,你已是我们大家的高峰了。”
高峰感动地道:“希望不会令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