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爱恨“我的情魄,皆是为你而生。”……
段衍指节微动,顺利卡住陵稹意欲咬他的牙关,幽幽道:“既然不喜欢说话,这张嘴便用来做些别的吧……虽说太小了,也太浅了,用起来应是很辛苦,但我想你应不会介意?”
陵稹顿时心生不祥预感,他要做什麽?他实在想不出来嘴能怎麽用,是要拔他的牙或舌头来折磨他?
须臾後,他终于後知後觉。
段衍的本质虽混杂了许多事物,包括凤凰心,幽冥怨灵,混沌之气,人族骨血……但其中最显着的特征应还是凤凰,故而身上才总是暖洋洋的,带着极浅的香气,混杂了凤凰羽翼上的焚香之气与梧桐花叶的清香,平时几乎闻不到,即使是情动之时也只是淡淡地萦绕在空气中,很容易便被对方情热之时馥郁的墨莲香压了过去,可此时,这种气息已扑在了陵稹鼻尖,更甚以往任何时刻的浓郁,再傻的人也该知道何处能有这般强烈的气息。
他忙别过脸,但面上那只手俨然早猜到他的想法,强硬掐住他的下巴,又将他转了回来,“躲?嫌我?还是怨我?”
“挖我心的时候怎麽不见你这般想从我怀里躲开?”另一边的段衍此时也没闲着,他手掌掐得极紧,像是要把怀中人拥进骨血之中。
陵稹挣扎着想後退,长时间的悬空与之前的折腾几乎耗尽他体力,好不容易能歇稍许,不料竟是一刻都没到。
他疲惫身躯颤抖不断,眼神涣散,按捺不住喘息,叫上方的段衍抓住了空子:“我知你这种事里一贯不爱出声,那我帮帮你。”
段衍瞧出他极其抗拒这个,喉结因紧张和恐惧而不断上下滚动,舌头也在疯狂推拒,却弄巧成拙,反令他更能变本加厉。但他多少还是收敛着的,不会令他痛苦,虽也不会叫他好过。
“嘶……”他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不虞:“你这牙还真尖利,这样都能逮着机会硌人。”
谁都不舒服。他却非要如此,他想他们的关系本就如此混乱纠缠,像掉进荨麻丛里的两只野兽,想相互亲昵,却被叶上荨麻扎得遍体鳞伤,想逃离彼此,却又难爬出这片荨麻野地。
他如今才觉得枯闻和那破镜子说的话都是对的,他生来就是克陵稹的,而陵稹也生来是他的劫难。
为何被剥离情魄的不是他?那样他复完仇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就不会失魂落魄地捡起那柄剑,不会窥见陵稹那一缕不为人知的记忆,也就不会回溯光阴,不会在过去爱上他不该爱上的人。
他蒙上对方那混杂着恐惧与愤怒的眼睛,轻轻抚去着这令他爱恨交织者眼角沁出的几滴泪珠。
他知陵稹为何愤怒:他不喜欢被这般对待,和其狡猾多变的性格截然相反,在这种事里,那人只喜欢温柔和传统的,这等事情会被他视作侮辱和欺凌。可他今日就是要他知道,祭品不是那麽好当的,他要他日後一想到献祭便瑟瑟发抖,恐惧万分,再无法生出自我献祭这等愚蠢的心思。
他微微俯身,恐吓道:“难受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日後再敢去天门,里面便有一千个我,一万个我等着你,你知道我有多少手段。”
陵稹出不了声,只能用眼神狠狠剜在他身上,每每想咬,身躯内直冲天灵的刺激却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段衍放开他时,眼前人已眼眶通红,瞪着他的眼睛早没了威慑力,因窒息憋出的泪淌过耳际,又顺着被迫仰起的脖颈没入他未褪尽的上身衣物之中。
“你既这般……怨我,”陵稹声音哑得厉害,又断断续续:“何不……干脆杀了我,为何又……说恨我入骨,又……搂着我哭诉,你怎的……怎的能这般癫狂?”
他是真想不通。半年前不告而别,一副已同他彻底断绝的态度,今日却闯进他梦里,搂着他不放,又是在意他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是说在海底如何等他,可现下……若真喜欢他,为何非这般令他不快?
每每都这般,当他觉得段衍大抵也钟情于他时,现实很快会给他迎头一棒,告诉他对方只馀怨恨;可当他逐渐接受事实,对方却又突然表现得像情根深种,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缠着他;待到他又一次动摇,对方却立刻一盆冷水泼来,浇熄他心头刚燃起的颤颤巍巍的火。
两个段衍齐齐停了动作:“杀了你?”虚空中的旖旎氛围霎时冻结,陵稹仿佛能尝到浓郁的怨气。
他以为那是冲着他来的,于是又道:“你恨我挖你的心,又觉得那小凤凰的心也是我挖的,那你大可把我这颗心挖走,左右也……”
话未说完,段衍又激动起来,另一个则紧紧从後方拥住他,他能感觉身後人颤得厉害,又有眼泪落他背上:“别说这种话,别这般对我。我不会杀你了,再也不会了……你要一直活着。”
陵稹从他今日这诸多反常中窥出些异样。他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道:“你……你这半年到底……是发生了什麽?”
半年?何止半年?天门之内没有时间,光是随着天冰在外游荡的时间便已有万年跨度。
万年蹉跎,他才知昔年当着陵稹的面放狠话说要将他碎尸万段是件多麽可笑的事情,当时还有借口,自欺欺人说对方有人质,他不能下手;而今他再无托辞,却不敢想象要如何再次看着陵稹咽气。
他就是不敢,他变得又优柔又懦弱,再如何用狠厉的言辞与态度遮掩,也藏不住他早变成自己最讨厌模样的现实;再怎麽折磨,怎麽纠缠眼前人,他内心的恐惧不安也难以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