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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死亡 忘了我吧（第3页）

这下彻底糟了。

他垂下目光，不敢看段衍混合着愤怒失望与心疼悲痛的眼神，心头也在默默盘算补救措施。

段衍咬牙切齿：“你不会以为不看我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吧？你之前怎麽跟我保证的？你怎麽能这麽狠心，自己死活不愿杀我，反过来死在我面前，献祭自己的魂魄却能这麽干脆利落？”他眼里淬了火：“这样你还嫌不够，居然还用那样的话刺激我，让我别忘了你，你……你真狠心，真无情啊！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难受！”

陵稹眉宇微蹙，轻声道：“你打算如何应付时神？祂跟你一起出来了是不是？”

“呵，”段衍冷笑：“我在说我两的事，你扯别人做什麽？”

“这是正事。”

“你这话是说我们间的情意是闲事，是无足轻重，随时可以抛弃的事？”

“……我不是这个……”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段衍怒气冲冲：“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等着，还剩一个半时辰。”

半个时辰後，青年段衍遽然惊醒，冥王阴面丢来的戏本上醒目的夫妻二字又令他尝过情事的身躯涌起莫名冲动，但他依旧理解成了愤怒和厌恶，对着眼前仇人恶语不断。

陵稹原还能冷静听着，他习惯了段衍恨他时字字句句都淬了毒似的说话风格，可他的嘲讽与辱骂愈发辛辣，最後竟提到了阿陆。

陵稹心头大骇，他是怎麽知道阿陆这个名字，怎麽知道他们的过往的？青年口中冷冰冰的嘲讽扎在他心上：“你居然会喜欢上和你一样的男人，还是在那麽小的时候……真恶心。”

段衍没想到自己这时候说话这般难听，一句话能把在场所有人都骂进去，眼看陵稹面色不好，他忙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我这嘴多毒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他才想起自己还在生这人的气，于是又硬邦邦补了一句：“让他说你几句也好。”

陵稹其实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这话虽叫他觉听了刺耳却也不至于有什麽大的反应，毕竟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他面色难看，是因魂魄突然不受控制地绞痛起来，怨念织成的锁链在他魂魄中游动，旋即纷纷破体而出。

他不由惊恐，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怎会如此？安分多年的锁链为何会突然有此异动？

他忙看向右眼中的段衍，他周围萦绕着的紫色气团中掺进了一缕浓黑，与此同时，冥王神域中翻腾起的云雾中也染上时神的气息。

糟了。

他怎麽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段衍之所以能得到冥界权柄，意味着他必然来过冥界，这同样是已发生过的事！他们注定会在此处相会，时神岂能不事先在此设下圈套？

这个时期的段衍，断敌不过已成神明的冥王，虽体内还有另一个段衍，但他明显受了某种制约，暂时无法动作，更别提时神可能还有其他布置，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他。

他引着段衍往出口处冲去，但很快他意识到来不及了。

他于是驻步，用锁链捆住青年段衍，不由分说将他丢向出口，自己则回身迎上已袭至面前的冥王阴面。

段衍也觉察到异样，同样眉头紧锁。时神力微，只要再拖一小段时间，让融合完成，他便可以自由行动了，想来那时无论祂做了什麽都非他敌手，令他惊讶的是祂的态度。

祂并未如以往那般言语挑衅或直接出手，而是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看了远处的陵稹一眼，接着又看向他。祂鲜少有这麽人性化的表情。

半晌，祂忽又开口：“你能做出正确选择吗？”

不等段衍开口，祂又自顾自摇了摇头：“你肯定做不到，我们都做不到。混沌的力量，无人可以抵抗。你……得放弃他……放弃才能……”

祂最後几个字说得似乎很艰难，话未说完，祂便恢复了神明视凡人如草芥的态度，目光重又变得漠然。

段衍不知祂这又是在玩什麽把戏，但他已不愿再同祂浪费时间，还剩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他就能和年轻时的自己融合，这期间必须把陵稹救下来。

融合在分秒必争地继续着，青年段衍也在飞快往回赶，当陵稹化身的巨蛇即将被云雾吞噬时，融合终于完成。

他的意识与年轻时的自己融为一体，化作紫色的云雾将冥王吞噬殆尽，救下萎靡不振的陵稹，为免时神捣乱，他还分了一缕混沌死死压制着祂，令祂无法动弹。

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他放下悬着的心的瞬间，变故突生：他的融合过程居然并未结束，主动将时神吸纳进来。

时神淡淡道：“你我本一体，只是天篆绡令人性神性分开，而今你选择融合，天篆绡不会抗拒宿主的意志，自然会任由你与不同时间，不同意识的你融合，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

段衍大骇，他明显能感觉祂一融进来便开始争夺主权，甚至意图将他和年轻时的他的意识一起吞噬，祂来势汹汹，比之前在天门内时还要强上数倍，一旦与祂完全融合，那……

陵稹强撑着从云雾上站起身来，担忧看着眼前翻腾着的云雾，紫色的那一块越来越少。段衍要输了。

他不再犹豫，化作流光冲进雾中。

段衍怒不可遏：“你来做什麽？滚出去！”

“我来帮你。”陵稹化身而成的淡淡银光融进紫色云雾之中，仿佛一瓢涤清污秽的水，将周边吞噬它的浓黑云雾冲散，再合在一起时，便成了紫色云雾的一部分。

段衍能清楚地看见自己逐渐变得完整，变得锐不可当，不完整的时神不再是他敌手，正逐渐被他吞噬，他正缓慢由云雾变回人形；可他也能看见陵稹的魂魄是怎麽被他自己，被混沌一点点吸收的。

他心神俱震，即将要彻底失去挚爱的恐慌感令他已处在失控边缘，他绝望怒吼：“你非要这般，非要对我这麽残忍吗！”

陵稹愧疚地望着他，忽然擡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用最後一丝魂魄烧出的灵力封住他的记忆：“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