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旧人“你喜欢我麽?”
“没有。只是刚刚捡到了一页废纸,应是账簿上撕下来的,突然想到而已。”
楚裕言定定看了她一眼,未再问下去,只牢牢牵住她未拿纸页的那只手。
路上,千镜滢总觉得楚裕言拽得有些紧,挣脱了两下,没甩脱。又因心中有事,未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夜晚,几人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官驿休息。
房内,灯芯如豆。修长的人影罩在屏风上。
竹摇清影,素壁斜辉。
“殿下,经属下今日调查,那几人是北狄的玛瑙玉石客商。那男子是外贸司的吏目,来往货物抽三成,代价就是帮助那些人避开查验明路。”
楚裕言将笔放下,目光里未见半分意外,“抽三成,怕是不止绕开查验这一条好处。”
降低税率,走私,此次就连上头都有所察觉,能发挥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
“况且,就凭一个小小的市监官,做不下这麽多事。”
牧风连忙低下头,“属下知罪。”
楚裕言擡手倒茶,“无妨,总不是那麽好查的,只是提醒你一句。”
“隔间之人,可有查清?”
牧风不敢松懈,“那人蒙着面,应该是一直坐在隔间,後面不知怎得提前离开。属下让人去追,不幸跟丢了。”
楚裕言端着杯盏的手一顿,沉静的目光里浸出几分凉意。
牧风跪在地上,感觉头顶一道视线飘来,顷刻间被赋予千钧之力,将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他脊背发僵,“属下知罪!”
许是殿下感觉到他情绪,笑了声,“你也就会这一句。”
分明是玩笑的语气,牧风半点不敢懈怠。纵使楚裕言有意压制情绪,但牧风到底跟在楚裕言身边多年,那一声他隐约察觉到——
殿下生气了。
“属下再去查。”
“不必了。能这麽快察觉到行踪,看来是老熟人。找人盯着吧。”
牧风知道,这次万不可再办砸,“属下明白!”
夜色如墨,浮照在城街小巷,往下是灯明璀璨。
檐下灯光驱开昏暗,人影沉沉压下。
千镜滢坐在案边,看着手里那张纸页。是清哥哥的字迹。到底十几年的情谊,这都认不出来,岂不成酒肉朋友了。
是偶然落下,还是清哥哥已经注意到她了?
若是已经注意到,那必然会在纸上留下些什麽,只是不能太过明显,因为这张纸最後未必会到她手里。千镜滢扫过纸上内容,最後在边沿处看到了倒墨痕。她将纸页翻过,发现反面亦有零散几道。
她看了许久,忽然福至心灵,将那片纸叠起一角,两面零散的墨痕完整连接在一处,拼成一个极简单的图案。千镜滢觉得那图案熟悉极了,瞬息过後,她想起什麽。
早些年千镜滢念书到一半,时常走神,有时在本子上随意图画,有一次林冠清看到了,哭笑不得指着画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圈,还有褶皱,问是什麽。
千镜滢说是杏脯,正宁斋的杏脯。
这不是巧合。只是千镜滢如今不便出去,她此次来是查案,若是轻易出府暴露行踪,容易打草惊蛇。
该怎麽办呢?
千镜滢思绪未散,屋外响起一道叩门声,那声音不大,只叩两声即止,倒像是在提醒什麽。她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回袖中,站起身。推门出去,见楚裕言站在灯下。
夜里风凉,她连忙让人进屋。
“你怎麽来了?”
“无事,就是看看你。”
千镜滢笑道,“我一个大活人有什麽好看的?”她到矮榻上坐下,未管楚裕言。本想着对方应该会到她对面落座,却不想楚裕言直接做到她身侧。
矮榻不大,一人坐,稍稍宽馀些,但若是两个人,便有些挤了。
千镜滢往边上稍稍移了移,仍觉得挤,驱赶道:“那里有位置,你到那边坐。”
楚裕言浑然未听到般,倒了杯茶水。
“那是我用过的!”千镜滢未来得及劝阻,楚裕言已端起茶盏自顾自喝了起来。千镜滢张了张口,最後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楚裕言视线若有若无在她面上掠过,过了片刻,他将杯盏放下。
“滢滢猜得不错,今日兴义酒楼里,那行人谈判的事,同我们此次调查之事相关。我的人要调查,倒还要费一番功夫,滢滢这般聪明,是如何猜到?”
“也没什麽。我当时只打量了那人一眼,他身上衣服是寻常的料子,但脚下的靴子,能看出些端倪。靴筒略高,靴头微翘,应该是常年需奔走办公之故。但料子要精细些,形制不似普通便靴,有可能是官府里做事的人。加上西陵的人多穿皮扎或者麻鞋,脚底穿靴倒不常见。”
这人既然全身行头都换了,偏偏保留那一双靴子,大概是因为那靴子有不同意义。比如是上级所送,半是卖弄,内部的人看见了,也能知道此人地位不一般。
“只是因为这个,便能知晓?”
千镜滢总觉得楚裕言今日怪怪的,她大脑还有些乱,也未细想,只敷衍过去,“我也只是突然想到,只是猜测,不想猜准了。”她拿毛笔沾了墨汁,在纸上画了只王八,给楚裕言看,“厉害吧?”
她话落腰间一重,被一双手臂箍住,她不防这一下,手上脱力,笔险些脱手,笔下线条已然歪斜。千镜滢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一只手抓住她手腕,这一下力气不算小。千镜滢倒吸一口凉气,毛笔应声坠地。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吻,是清冽的茶水味,有些泛苦。他似是感觉到千镜滢脊背有些僵硬,放柔了动作,舌头描摹过唇瓣,细细得摩过每一寸,却保千镜滢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