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麽多年的漂泊和寄人篱下,人的确是不得不变的。
她轻声问:“我说什麽,你都会听吗?”
萧徵微怔,然後扬起一抹平常的笑意:“当然会,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可是,我看到的不是这样。”傅苒继续说,“你说你当初想救我,但是没能做到,後来我们重逢,你说任何事都会帮我,也没有做到,还有,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苏姐姐,依然没有做到。”
“你总是对别人承诺,等他们相信了你的承诺之後,又说你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苦衷,所以你做不到,不是你不想做。”
傅苒直白地坦诚道:“既然你根本就无法守诺,为什麽要对别人许诺呢?”
也许是她这番话说得略微太过了点,萧徵缄默下来,一言不发。
傅苒看到他放在琴上的手因为攥得太紧,甚至能看到浮出的青筋。
出于安全考虑,她有点怂怂地拽着坐垫往後面退了一些。
他不会被气得忽然拿琴揍人吧?
她可不想体会脑袋被琴砸破的感觉哈。
但萧徵只是默然无声地坐在那里,笼罩着一层沉沉的落寞。
傅苒于是叫了他一声:“阿兄。”
她第一次这麽叫萧徵,因为这原本该是女配对他说的话。
“我只是想说,你明明有很多改变的机会,难道你要一生都为无法挽回的事情追悔吗?”
*
太子纳妃的事情,雷声大雨点小,最後不知怎麽就没了下文。
虽然没有听说太子本人对此有什麽意见,但那些精心遴选入宫的女郎,结果不是染病就是找了由头告退还家,根本一个都没成。
这天,傅苒在省阁里整理案牍,耳边又飘来熟悉的议论声,她们讨论着东宫这桩无疾而终的选妃:“……可不是吗,悄没声息地就散了,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果然是萧徵的作风,计划只在暗地里进行。
她没参与议论,视线落在刚刚展开的一份情报上。
北朝的局势,萧徵有时候会对她提到,咸阳王死後,北海王整日沉迷酒中,再也不问政事。清河王主政时期,西拓疆土,在东边淮河流域步步紧逼,六镇防守严密,统治反而更为稳固了。
清河王已经彻底把握了权柄,许多人都认为,他或许会有僭越之心,但晏绝偏偏没有登基,仍旧是摄政王。
其实这和原着的进展不同,因为原着里,他这时已经是皇帝了。
但放在晏绝身上,什麽样不可能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要篡位,没准他反而不想篡位。
毕竟,他这个人就是很喜欢看到别人的期待落空,让他们的希望毁于一旦。
她正在对着纸笔发呆,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内侍走了进来:“傅女史,陛下口谕,即刻宣召,请随奴婢前往御前觐见。”
傅苒一愣,茫然地擡起头:“陛下……召见我?”
萧承业居然要见她?
怎麽会突然这样?明明她在建康宫的这几年没什麽特殊动静,应该不至于引起皇帝的注意啊。
不管是什麽原因,反正她也没办法不去就是了。
外面的春光明亮,但一走进宫殿里,光线就显得有些幽深。
傅苒进去之後,先依礼敛衽跪拜,听见上方传来一个平缓的声音:“免礼,擡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