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厄运将至
其实从来没有人要求馀森森保守这个秘密,他大可以把这个听起来像开玩笑一样的诅咒告诉岑于非,然後坦荡地说:看吧,也不是我想和你绝交的,我都是为了你呀。
但尽管是这样,彼时尚年幼的馀森森却下定决心隐瞒真相。
因为他很了解岑于非,他从来都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甚至见了棺材也要躺进去试试的人,对于这件听起来荒诞可笑的事,岑于非不一定不相信,但只有一点馀森森能够确定——他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会让自己霉运缠身的诅咒而和他的好朋友断绝联系。
所以馀森森必须这麽做,让他痛恨自己,只有将自己摆在恶人的位置上,才能让他毫无顾忌丶毫不留恋地和自己一刀两断。
保守秘密违反小孩子的天性,更令失去唯一挚友的馀森森感到痛苦,面对岑于非尽力展现出的热情,他必须拒绝,甚至要上去踩两脚。可以说从童年至今,他一直都在被误解,久而久之,连自己也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讨厌鬼。
这种生活,他完全过够了,他也想像别人一样说谢谢,说感动,说我爱你,告诉别人,其实我也是一个有温暖血液的人。
今晚他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岑于非很快就要离开了,如果以後都不会再见面的话,这个有关距离的诅咒就形同虚设,他都要走了,我为什麽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呢?
馀森森甚至有些隐隐的兴奋,就像终于用力地挣开了一副很牢固的枷锁,他觉得身心舒畅,甚至重获新生。
二楼阳台上,馀森森说完了这些话,语气轻快。
这显然震惊到了岑于非,他看了一会儿地板,似乎正在把一系列事情的逻辑理清。
时间线跨度太长,他从大脑中搜罗出一部分事实,发现都能和馀森森的言论对得上。
放在一年前,或是半年前,他都不会相信,这种话听起来太像鬼扯,但时至今日,他确定无疑,如果一切不合理都能用魔法解释,很多问题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他首先感到惊喜。
很多年以来他都试图去思考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麽问题,为什麽馀森森会毫无征兆地和他决裂,他苦恼过很长时间,怀疑自己的性格人品甚至是外貌,但最终无果,现在他终于确定问题不出在他身上,甚至馀森森的讨厌也是假的,他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岑于非睁大眼睛看着馀森森,“这麽说,那天你说一点都不喜欢我,也是骗人的是不是?”
馀森森不知道他在短短几秒经历了怎麽样一场头脑风暴,但这个问题又把他架到高台上,他必须谨慎考虑,如果回答说是,照岑于非的行事,说不定立马就决定不出国了,那样可就坏了。
但要是说得太绝情,又太伤人心,岑于非也不会相信。
馀森森一时语塞,最终决定搪塞过去。
“一码归一码,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说:“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保证自身安全,就应该好好想想怎麽保持恰当的社交距离。”
岑于非却沉浸在一种悠悠然的情绪当中,好像已经忽视了除他在意之外的所有事。
馀森森後背像被什麽东西忽然刺了一下,一股冷意窜上来,他哆嗦了一下,似乎听见那个人在耳边轻飘飘地说:“……要命的。”
“别後悔。”
他怕这个鲁莽做出的决定真的会让自己後悔。
晚上突然开始刮起大风,呼啸翻卷,把窗外的绿植打得七零八落。
岑于非没有搬走,馀森森也没再提,他就这样顺其自然地住下。
今晚的氛围有点奇怪。长时间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矛盾突然消失,反而让馀森森感到不自在,他不敢多说或多做什麽,因为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被放大解读,并被岑于非曲解为:他果然喜欢我。
他只是静静的洗了澡,拉开被子躺进昨晚的位置,却没睡着,只露出一个头,闭上眼睛沉默地听着风声。
浴室里的水声由大转小,淅淅沥沥地停下,很快,馀森森感觉到床的另一侧陷下去一角,皮肤和布料接触时发出的刷刷声让他的心脏怦怦跳,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气氛正转化为一种诡异的暧昧。
馀森森明显感觉到床垫上的塌陷部位在移动,他使劲闭上眼睛,睫毛却因此抖动不止,但移动并没停止,甚至离他更近了。馀森森最终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