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伸手要接衣裳,却直盯她皱眉,“手这般凉?”
薛真垂首,盯着裙裾下露出的青缎鞋尖。
“琥珀姐姐。。。。。。浣衣局的人拿。。。。。拿错了衣服,耽误了片刻,郡主是不是等的久了?”
琥珀一听,当即愤愤道,“浣衣局的人怎麽回事?这种事也能搞错?”
薛真垂下眼眸,密长的蝶羽掩饰了她的情绪。
琥珀拈起一片粘在衣领上的花瓣,忽地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那日,嘉诃郡主带着七八名丫鬟,一路兴师动衆,似是问罪的派头。
绯红裙裾,扫翻了昌平最爱的茶具。
最後,才知道是浣衣局的婢子弄错了。
好大一通乌龙。
“我看,她们分明就是不用心!!”琥珀猛地抖开衣裳,云锦泛起温和的光泽。
薛真不语,静静的立在那里。
琥珀忽然凑近衣襟嗅了嗅,“咦”了一声,“怎麽有股药味?”
灯笼里,烛芯跳动。
“许是浣衣局换了新的香膏。。。。。。”薛真含糊其辞。
问话的人,原本只是随口一句,对于答案并不关心。
她已快步走到了游廊。
“百福,你近来怎麽回事?总跑到偏殿?”琥珀抱着一只漂亮的猫,那猫儿两眼咕噜,甚是调皮。
“是不是有老鼠?”薛真掩唇轻笑。
冷风穿堂而过。
琥珀这次听清楚了。
她觉得奇怪,还是道,“天色已晚,明日再找人看看。”
殿内,白幔微摇,湿腻的温度,一寸一寸渗入骨缝。
薛真越想越亏,她还在後悔,当时为什麽不能硬气一点儿,直接顺走那瓶药。
就这般不甘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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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墨,睡梦裂在了浓烟里。
薛真惊醒。
火光猩红,像条吐信的蛇,亲密的舔舐殿中所有。
“郡主!!!”她踉跄的扑向了软榻,曾几何时,脚下的地砖竟已隐隐发烫。
榻上人裹着丝被,正睡得沉,浑然不觉危机已然逼近。
“走水了!”
外间传来暗卫的呼喝声,紧接着,是头顶的灰瓦爆裂的脆响。
昌平终于惊醒,乌发散乱地铺了满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忧切的脸。
她的眼睛,比夜间的宫灯还要明亮。
“真真?”昌平吓得哭了,腕间玉镯碰到了床沿的沉香木,发出细碎的清响。
浓烟化作水底的蛞蝓,自四面八方而来,牢牢的吸附在鼻尖。
黏腻,又窒息。
薛真扯下一截柔软的绡纱,浸入铜盆,水珠触地的瞬间腾起白雾。
琥珀的神态惊惧。她听见了发梢卷曲的细微声响,伴随濒死的柔辉。
东窗下,绫罗幔已烧得绚烂。
薛真望见,桌案那瓷瓶,画出的缠枝在热浪中翻腾。
昌平一头黑发披散,好似无声蔓延的陀罗花。
女童的额心冷汗淋漓,半缕乌发黏在了她雪白的颈侧。
时机不待人,烧化的金漆,顺着梁柱滴落,砸出一道又一道的瑰丽珠花。
薛真当机立断,用浸了水的绸被,将倒霉的小郡主裹得严严实实。
“郡主,待会儿你跟着奴婢。”薛真用帕子捂鼻,噼里啪啦的火光中,她的声音染上了朦胧。
话语间,她抄起瓷瓶,砸向雕花窗,裂纹在掌心蔓延的刹那,新鲜的空气直直涌入肺腑。
无比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