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戏(六)
太医院的人不欢迎薛真。
李竹山和几位药童,抓药的抓药,熬汤的熬汤,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对于少女不屑一顾。
俨然,是将薛真当作了空气。
药壶,咕咕的冒着热气。里面,是给小皇子的补品。
庄妃说了,小皇子专注学业,又是长身体的年纪,需要多补一补。
香附和佩兰,是两味气浓的药。然而,薛真却从中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荨麻味。
薛真猜测,里面的荨麻,只放了一两片,又有香附丶佩兰压味,很容易糊弄人。
薛真的神色一寒,庄妃曾说,小皇子对荨麻过敏。
李竹山也曾治好了小皇子,怎麽会不知道这一点?
看来,有人要不动声色的害死小皇子。
薛真顺手拿了桌上的一枚筷子,当作了银针,轻轻的挑去了药。
嘉州水患,薛真救起了一个落水的孩童。她用银针替小孩驱散湿邪,也是这一套施针手法。
李竹山也看到了这一幕。
少女的面皮清秀莹白,像是朦胧的雾,抓不住,也看不清。
薛真注意到了李竹山的目光,她笑道,“李太医,怎麽了?”
李竹山拧眉,实话实说,“我从未见过这般独特的施针手法。”
少女的施针手法,轻盈灵巧有馀,却是怪异独特。
恍惚之间,李竹山想到了一个人。
听他说“怪异”,薛真微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着李竹山,语气有些奇怪。
“李太医,你我都是医者,当然明白,施针手法有很多种。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不过是施针而已,李太医,你又何必较真呢?”
李竹山拧眉,“施针手法,是谁教你的?”
薛真更加不可思议,“没有谁教我,我一直是这麽施针的。”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施针手法,又有什麽好模仿的。
薛真不明白,这个老太医为什麽破事那麽多?
“李太医,大姚崇尚创新,切忌生搬硬套。‘鹦鹉只学人言,不得人意。’,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
药童静静的听着。
薛真说的不错。
大姚建朝三百年,一直繁荣昌盛,民风开放包容,也与历代皇帝励精图治,推行变法有关。
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昭景帝十六年,景和新章,轻徭薄赋,藏富于民,让整个大姚王朝更上一层楼。
先皇生性内敛,却也沿袭了昭景帝的规章。
大姚王朝,蒸蒸日上,海清河晏,民富国强。
少女嗓音不卑不亢,“医者用针救人,绣娘也用针织布。
世间绣娘千千万,难不成,每一位绣娘的描绘手法,必须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太医,你觉得,是不是很荒谬可笑?”
李竹山一沉,“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少女,伶牙俐齿,当真难缠。
李竹山只和她打过了两三次交道,可是,每次与她说话,李竹山的喉咙就哽了一口老血。
李竹山眸色一沉,“你几岁习医?师出何派?师父姓甚名谁?如今在哪里高就?”
一连串的发问,好似凭空抛出了惊雷。
薛真凝眉,李竹山这麽问,可比岭南查户籍的衙役还要仔细。
少女轻轻一笑,“李太医,我三岁识字,五岁习医,七岁帮人看病。
到了九岁,方圆百里的人,一旦生了病,必定要来找我。十岁的时候,大家都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