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讲,这首并不能叫做思春诗,但全诗的最后一个典故“谢桥”,却大有问题,让整首诗都沾染了缠绵的味道。
“谢”,特指东晋才女谢道韫。
“谢娘”、“谢桥”则衍生出了佳人、心上人所在地的意思。
最有名的是晏几道的“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又譬如说纳兰性德的“谢娘别后谁能惜?”
放到这首诗里,“韦编忽吟到谢桥”,翻译过来,我读着圣贤书,不知不觉跑去和心上人幽会去啦。梅尧臣听了能不生气吗?
但一眼望去,谢桥?平平无奇地名而已。
这么隐蔽的典故,张及甫能看不懂吗?
他必然不懂的。
说起来,扶苏能想起用这个典故坑人,还是晏几道在场的缘故呢。
他在心里双手合十:让我们谢谢小晏!晏门!
谢桥典故关乎风月,梅尧臣当然不会和学生主动解释。但围观的学生里有听出门道的,一传十、十传百,看张及甫的眼神一下子都不对劲了。
——当着博士的面,就敢写思春诗。博士不在他还敢做什么,啧啧啧,简直不能细想!
张及甫一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他连忙说道:“这不是我写的,是他,是他!我全是抄的他的!”
梅尧臣根本不信:“张及甫,你胡说也要有个度,这位赵小郎今年才三岁!他能懂那些淫词吗?”
“是真的,是真的,我都是抄他的……”
张及甫立刻去掀扶苏桌上的草稿纸,可他掀了半天,翻出来的只有几张废纸,上面被涂满墨水看不清原来字迹。
反倒是他自己稿纸上誊抄的笔墨,成了这首离谱七言绝句唯一的亲笔。
扶苏对上张及甫的眼神,wink了一下。
做坏事之后要消灭证据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不会以为,我今年真的三岁吧?——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写诗可真是挤牙膏一样,挤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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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8章朕那么大一个好大儿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国子监明明是大宋的最高学府,怎么会有这种草包在呢?
连区区一个他都比不过。
扶苏托着小下巴,沉思道。
“赵小郎,做人要是一味谦虚就没意思啦。”苏轼摸了把扶苏毛茸茸的发顶。他刚才趁着师生哗然之际,偷偷和自己的小伙伴们站在了一起,现在又说起了小话。
“你也不想想,你是一般的三岁吗?”
扶苏撇嘴:“那你还不是不一般?”
苏轼可是看到思春诗的第一眼就笑出声。要不是张及甫作为作者首当其冲,就他那么明显有问题的表现,肯定也会被梅尧臣狠狠说上一顿。
苏轼却笑嘻嘻的:“我本来就不一般嘛!”
不过,聪明如他也不没想到,刚才竟然是扶苏从中使坏。只以为是张及甫恶有恶报,思春过头,把自己思到沟里去了。
这倒也正常。一般说小孩子是神童的,多指的是他们的知识而非人情。
许多事只有到了年龄才会懂。
就像苏轼,他的知识储备远超同龄人了吧,连“谢桥”之类的风月典故也一眼明白,但他最多也只是明白而已,自己是绝对写不出类似句子的。
什么,你说,思春诗的作者是三岁小孩?
那也太惊悚了吧!
再加上扶苏提前销毁了证据,众目睽睽之下,这口黑锅严严实实扣在了张及甫的头上。
任由他再三强调自己并非原创者,别人也只以为他在嘴硬。做错事还不悔改,简直没救了。
梅尧臣当众宣判了处罚结果:《五经》每本抄上一百遍,三个月內不许出监门。
张及甫听了后倏然间面如死灰。
晏几道摇头道:“这惩罚,未免太轻了。”
“其实还可以不,他最近应该没空来烦我了。”苏轼说:“如果他老老实实自己抄书的话。”
“对哦,他可以找别人帮他抄。”
苏轼摸了摸下巴:“要是他愿意重金聘我帮他抄写……嗯,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纷纷鄙视了他的没骨气。
“没办法,要生活的嘛。”
苏轼说:“而且梅博士也很不容易了,光抄书不让出门还好些,要是罚他更重的,他家里人会来国子监闹,罚了害等于没罚。”
扶苏咋舌:“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