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存都勉强的时候,其实礼义廉耻那些就没那么在意了。
逼急了,有人为盗有人为娼,像他们这些佃户,被称为庙奴,生死完全依附于寺庙,妻被那些和尚们欺负,也都习惯了。
用老张的话说,其实就算外乡的,只要也是佃户、部曲,其实日子也都差不多,也一样是要被地主剥削欺压,他们的妻女也同样会被那些品德不好的地主给欺负。
李逸换了一身衣衫,扮装是路过的游学士子。
看到干涸的河床码头边,两支队伍相碰头,一边是送亲过来的,一边则是来接亲的。
新娘子绿色连裳,手执一把扇子摭脸,头上插了支涂银的钗子,还有几把梳篦。
坐在一头小毛驴身上,一个中年汉子牵著,驴子旁边还跟了几个妇人。
迎亲这边,则是一个瘦黑的年轻人,穿身窄袖绛#衣,头戴黑介帻,表情看著有些木讷。
双方几十人凑在一起,互相说些吉庆的话。
众人的衣服大多打著补丁,不过都很干净。
李逸带著存礼存义几人上前,自称路过,遇到这结婚喜事,想沾沾喜庆。
说著,李恩泽送上一份贺礼喜钱。
一匹花布,二百文钱。
新郎张大山对于这几个过路客送礼,想参加他的婚宴,有些意外,可看他们如此大方,居然送出一匹花布二百文钱,更是惊讶。
乡人淳朴,人家送礼庆贺,也不好推辞。
「位不嫌弃乡下结婚酒宴简陋就好,都是些粗茶淡饭的。」
李逸笑著说要沾沾喜气,这对新人的婚礼有些简单,没有那么复杂的三书六礼,今天结婚,甚至新郎官都只是在这半路迎接,而没有直接到新娘家接亲。
一名送嫁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新娘的阿兄。
他说这样也是因为大家都是佃户,都穷,招待不起,所以选个吉日,新娘家送嫁过来,新郎半路接亲。
没有什么催妆诗、却扇诗、打新郎等等这些李逸结婚时经历过的流程。
新郎把新娘接回家,村子里一个简陋的三合院子,茅草屋、泥巴墙,简易的篱笆院子,房屋矮小,房间也不多。
院子也没有张灯结彩的布置,早早的已经等了不少人。
新娘子进门,也没啥过多仪式,便开席了。
吃的还是流水席,院里只摆了几张桌子,一次坐满几桌,其余客人便等吃完后下一批上桌。
菜是八大碗,可李逸坐在那看著一个个菜上来,才明白这八大碗的底细。
凑八碗好看又好听,实则哪里真有八大碗菜啊。
第一道菜,红烧鱼,可端上来的是一条木头雕刻的鱼。
真正的木鱼。
他以前听人说有些穷人会借鱼待客,鱼身上糊面糊,炸出一层酥糊,摆上桌光吃鱼糊不动鱼肉,完事再把鱼还回去,再送点剩饭菜。
可直接端条木头鱼说是红烧鱼的他还头回见,这鱼是真的连面糊都没裹了炸一下。
这些佃户家没那个条件又裹面糊又油炸的。
有鱼当然还得有肉,第二道菜是炒猪肝,也是全桌唯一一道荤菜。
剩下的六个菜,三个凉的三个热的,白菜炖豆粉,已经算是硬菜了。
其它的汤汤水水、窝头饼子也凑个数。
不过却没有人评论这席好坏,都是如此,坐上桌就赶紧吃,除了木头红烧鱼不能吃,其它的份量也并不多,大家都很默契的分食。
很快,吃的干干净净,汤都没剩下一滴。
众人起身下桌,换另一批人上桌,木头鱼不动,其它七个冷热菜上新。
没有酒。
这酒席吃的没有那股热闹劲,当天色昏暗下来时,农家小院柴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群和尚。
为首一个中年和尚笑呵呵的进来就大呼小叫,新郎的父亲带著新郎赶紧迎上前。
「新妇迎回来了?」和尚问。
「已经接回家了,在东厢房了。」新郎父亲低头弯腰,「师坐桌吃点。」
和尚摆手,「坐桌吃木头鱼么?我可没兴趣,行了,你们自去忙吧,我去瞧新娘子了,你们莫来打扰我。「
「懂,我们懂规矩。」
「那就好,可惜这于家姑娘早被昙丰那家伙破了身,不过听说长的倒不错···」说著一脸猥琐的往东厢新房而去。
这家伙说话毫不避人,声音大的李逸隔著几张桌都听到了。
他眉头紧皱,没想到来蹭个婚宴凑个热闹,居然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等一下!」
一声大喝,引来所有目光。
昙满和尚扭头望来,一脸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