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答案
回校那天,初夏的风带着栀子味。
俞晨把训练包甩在左肩,艳红发尾跳出棒球帽,像一截不肯熄灭的火线。同行的可心一路叽叽喳喳的。
“欸,听说今晚有流星雨,学生会要在操场发观星券!”她蹦两步,回头冲俞晨笑,“一起去?”
“看情况。”俞晨随口应,手指勾着背包带,指节还留着浅浅牙印——被某人“负责”时留下的私章。
拐过紫藤长廊,前方树荫下立着安译。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他手里捏着一只淡蓝信封,边角印有烫银小行星——学生会天文社的标记。可心“哇”地低呼,自动消音退到两步外,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蹦。
“俞晨。”安译走近,把信封递过去,声音低而稳,“今晚观测券,附带……一点私人内容。”最後一句话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俞晨接过,指尖触到信封里硬挺的卡纸,还有一层柔软的信纸——厚度不对。她没当场拆,随手团了团,塞进校服口袋,动作潇洒得像接了一张传单。
“谢了。”她点头,迈步就要走。
“不看看?”安译声音低下来,耳尖微红。
“晚上有空再说。”俞晨背对他挥手,脚步没停,艳红发尾在风里一甩,像给空气划了道火痕。
可心小跑追上,压低声音:“万一是情书呢?”
“那就当流星雨赠品。”俞晨笑,指尖在口袋里摸到那团纸,硬卡纸被折得微弯,像一颗尚未命名的星,暂时被关进掌心轨道。
她没回头,所以没看见——
安译站在原地,指节在裤缝轻敲两下,像给延迟的解答写脚注:
“第三解法,已送达。”
夜里21:40,操场东南角。
流星雨观测券换来的,是一小块被圈起来的“天文角”——远离篝火,灯全部熄灭,只剩荧光指星笔在空气里划出绿光。俞晨踩着熄灯铃才来,她仍戴着棒球帽,把艳红发尾塞进後调节孔,像把火暂时收进匣子里。
可心去领荧光棒了,留她一个人坐在折叠椅。夏风带着草屑味,她这才掏出那团被揉皱的纸——
硬卡纸是观星券,背面用铅笔写满字,是安译一贯的工整:
省赛那天,你在拳台写答案,
我在看台写解法。
第三解法其实只有一行——
“如果你愿意,我想把答案写在你身边。”
落款不是名字,是一串坐标:北偏东18°,距离1。3km——正是此刻她坐的位置。
俞晨盯着那行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纸面,耳尖被远处的荧光灯映得微红。她刚想擡头,一道阴影落在券面上——
安译来了,手里拎着一只小型望远镜,镜片反射出点点星光。他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被风鼓起,像一面未展开的帆。
“坐标准吗?”俞晨先开口,声音低,却带着少年特有的锋利。
“准。”安译把望远镜递给她,指尖碰到她指背,“对准18°,能看到今晚第一颗火流星。”
俞晨接过,镜头对准夜空——视野里,墨蓝天幕缀满碎钻,她微微调焦,一颗亮斑突然闯入视线,拖着长长尾迹,一闪而逝。
“看见了?”安译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俞晨放下望远镜,侧头看他,目光比星光更亮,“答案写我身边?”
安译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口哨声——篝火晚会进入“关灯倒计时”,整个操场瞬间黑下来,只剩荧光棒与天际流星交相辉映。
黑暗放大了心跳。俞晨往前半步,把那张观星券折成小小方块,塞进安译衬衫胸口口袋,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答案先留着,等我能把‘身边’空出来,再给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