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我待你不好麽?如何这样伤我心呢?”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年轻的俊俏郎君,此刻赤红着一双眼,乌发凌乱披散着,一身青色长袍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
他那样生性爱洁的一个人,自那日那具焦尸下葬之後,他像被抽空灵魂的躯壳,将自个成日成夜关在杏园里,不想吃,也不想睡。
他一闭上眼就会满脑子都是她,看到她被大火活活吞噬的惨像,一遍又一遍,在眼前上演,宛若凌迟之痛,让他不忍回顾。
可随着时日越久,他算是看清楚了,那样满口谎言的小骗子,从一开始或许就和他虚与委蛇,从未想过嫁给他!
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她逃了,又逃去哪?
不过不打紧,天涯海角也不打紧,只要不是阴阳相隔,他总有法子,把她寻回来!
沈少珩捏紧手里的香囊,双肩颤抖着,呼吸渐重,发红的眼尾,像是染了昳丽的胭脂一样,红得妖冶诡异。
他咬着牙轻轻说:“好狠心的小骗子,等我找到了你,该如何罚你好呢?”
那声音极轻,像是呢喃低语,落在空荡荡的屋里,没人回答他,除了窗外一缕风声,四下再也听不到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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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一夜好眠,一觉到天亮。
近来她过得舒心畅快,倒是比刚逃出沈家那会,圆润了许多,就连之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男装,上围那处也有些许紧了。
她发愁的坐在帐内,左思右想无奈叹了口气,便扯了一条绷带过来,褪下衣衫想要把上围勒一勒。
可就在她手里动作的时候,身後传来翠红的声音:“姑娘,你这是做什麽?”
莹润如玉的背脊,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看得翠红脸颊一红,可当撞见她胸口那处,冒出来的妖冶的蓝色莲花,那是用极软的羊羔笔,沾了不易褪色的颜料,特意被人画上去的。
经过了这麽久,除了颜色淡了点,还是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
翠红想到当时那个画面,只觉得面颊滚烫,更是不好意思看了。
“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绑一绑,我後面够不着了。”沈姝倘然面对翠红,倒是大大方方让她帮忙。
她并未在意胸口的那处蓝莲花,更或许她早就忘了,只想和从前的事,断得一干二净。
她手指捏住绷带,一圈一圈缠上丰满的上围,将女子特有的特征,引以为傲的曲线,包裹得严严实实,藏匿在了绷带下,全然不当她是女儿身。
看到她平坦的胸口,衬着她娇小的骨架,眉眼里皆是清朗舒悦,俨然成了活脱脱一个稚气少年郎。
翠红垂下眼睫,虽然满眼皆是可惜,可也只能无奈接下她手里的绷带,轻轻嗯了声。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姑娘,你以後要永远这样扮作男子?不再做女儿身打扮了吗?”
沈姝背过身,拨开背後的发丝,好让翠红看得清楚点,绑得也紧实点。
她也没有想太多,只能回一句:“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谁知日後事呢。”
也是,谁知日後事?要问翠红的话,她也不过一日过一日,糊里糊涂过罢了。
穿好衣裳之後,又是抹铅粉,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来了临安,也有快两个月了。
日子过得还真快啊!沈姝坐在镜子前,随手绑了束发,出门总要戴帽子的,所以也不用太讲究,就随意点,能见人就成。
有时候她想想,做男子也算不错,简简单单的穿扮,不像女子那样,涂脂抹粉,打扮还必须得体。
从前她在沈家的时候,虽不是官宦人家的出身,可也是当做千金小姐养的。
光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头面,还有耳珰,少说也有几十样了。
她每日最素净的穿着,也得三五样头面戴发鬓上,眼下倒是好了,清清爽爽,省去不少事。
“姑娘,怕是再过阵子,奴婢的手都生了。”看到她那样简单的打扮,完全无她用武之地,翠红忍不住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