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虚空叹了声,只是拈动手里的佛珠,喃声说:“一念执着,一念成魔,人太过偏执,一旦得不到,就会心生怨念。”
怀安急得眼都红了,听着满口佛礼,却又不便催促。
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以贫僧和沈施主相交多年来看,沈施主伤不在身,怕是郁结难消,怨恨到了心里,才会被他心魔所困。”
虚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关于这一点之前莫大夫也说过的,只是说起来容易,要放下心结,谈何容易?
这一点或许旁人不知情,可怀安是打小伺候在沈少珩身边的,四姑娘和他家大哥儿之间,从前还是隔着一层血亲之缘,他们的关系就不同寻常。
应该确切来说,是大哥儿对四姑娘,终究是不同的。
只是到了後来,随着那次宁江之行,沈家被搅得天翻地覆。
大哥儿对四姑娘的兄妹情,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离经叛道,跨越了伦理纲常。
怀安一个人孑然一身,都未必能明白的情爱之事,对一个遁入空门的老和尚而言,哪能明白其中滋味。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是笔糊涂账,就算怀安烂在肚子里。这样的话他哪能和虚空说?
虚空走了以後,莫大夫也提着药箱子离开,屋里只剩下怀安一人,也不知是躺了几日?就这麽昏昏欲睡,一日沈岚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絮絮叨叨传到了屋里人耳朵里。
昏迷之中的他听到她说:“四妹妹…如何会…”
後面的话断断续续,一时像是在梦中,一时又像是听到另一个声音,她们二人姐妹情深,声线虽不完全相同,可这样静寂的山寺,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像是柔和的春风一样,无孔不入钻入人耳朵里。
不得不让人心弦乱跳,他长睫轻轻一颤,也不知是因着痛楚?亦或是割舍不下的执念?用力攥紧被褥的手指,泛着青白之色。
怀安正欲给他上药,碰到他伤处的肌肤,也因着他用力之下,有鲜血从绷带溢出来,怀安吓得手指一抖,看到他额上冷汗漓漓,像是喘不上气来,好似下一刻要憋死过去一样。
他差点惊叫出声,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想要起身,去唤莫大夫进来救人。
可就在下一刻,床上人握住他的手,那冰凉不似活人的手指,带着周身的冷寒之意,沈少珩趴在床边,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那阴郁的一张脸,就算在这极暗的光线下,都难掩他苍白的面色。
掩在袖里的花穗簪,在指尖摩挲了两下,而後又用力捏紧了几分。
上面的花鸟浮雕如灼灼烈火,映着他眸里的火光,薄唇的讥讽越来越浓,心里的怒意越来越甚。
这支不起眼的发簪,几乎要了他的性命,更讽刺的是,那夜二人榻上缠绵,她以斗棋为诱,以她身子为饵,下了一场那样大的局。
他竟蒙在鼓里,一概不知。
还道她回心转意,想要真心与他白头偕老,原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哪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样柔弱无害的一张脸,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还有伴随着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朝夕相伴。
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哪怕对他的一颦一笑,竟没有半点真心可言?
他披散着一头青丝,轻轻咳了一声,陡然从嘴里蹦出来一句:“看样子…是我太疼你了,倒是我错了…”
“原来…是我错了…”他轻飘飘几句话,声音低柔得如同说情话一般,可听在人耳朵里,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大…大哥儿您…”饶是怀安在他身侧伺候多年,也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清。
“兄长…让我见见兄长…”外面再次传来沈岚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沈岚那日放走了沈姝,压根没料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事後她才得知,兄长受了重伤,竟是被四妹妹所伤。
从起初的不信,到後来种种证据指向,皆是与四妹妹脱不了干系。
一切早已超出她预料,她也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自责不已的她,日日夜夜盼着兄长能醒过来,就算兄长再如何不好,也是他血亲的兄长,她怎麽忍心看着他出事,而不管不顾?
为了能让他醒过来,她就连点长明灯这样的事,也试过了。
不成想今日已是第八日了,她才赶了过来,不成想她人一来,沈少珩倒是真的醒了。
【作者有话说】
虐心虐身之路开啓!倒计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