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来得那样快,让人措不及防,看着她一把青丝,被她那种极端的方式糟蹋,四下瞬间冷冻如冰。
他眉心压着暴怒,扑过去就要制止她:“你疯够了,还不快住手!”
他气得胸膛起伏,头一次因着暴怒,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哪知她非但不领情,见他上来制止,张嘴就咬上来,沈少珩闷哼一声,手臂吃痛,春日衣衫那样单薄,很快月白的衣衫浸了血。
他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很快车内那样大的雷霆动静,早已是传到了车外,惊动了不少仆役。
一直眼皮子乱跳的翠红,很快被厉声喊了进去,她颤颤兢兢上前,见到车内一片狼藉,当看到她家姑娘趴在车榻上,虚弱喘着气,唇角鲜血直流。
而另一侧的大哥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袖口已经被血水染红,还在往下一滴滴着血,阴郁得想要杀人的那张脸,被气得由红转白,显然是压制着滔天怒火。
一向要强的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气得将她家姑娘扔下车,已是够大的仁慈了。
翠红看到这里,早已是面色发白,唇角哆嗦着,也不知晓该说什麽了?
正心里七上八下,便听到冷寒的声音,极为不耐烦,对她吩咐:“看好你家主子,她少了一根头发,就砍断你一根手指,还不进来看好她!”
说完也不再看榻上人一眼,迈开步子,掀帘往外,下了马车。
翠红低垂着头,连忙应了声是,骇得大气也不敢出,听到脚步声渐去,才连忙弓着身子,迎上去抱住了榻上的人儿。
泪眼婆娑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姑娘,您这又是何苦来着,奴婢为你清理干净衣衫,您也别再和大哥儿呕气了。”
“您这副样子,奴婢…奴婢也不想活了…”
主仆二人抱作一团,翠红抱着她冰凉的身子,一边哭一边说着,看着她发鬓松散,掉落在地上的一把青丝,深深刺痛她双眼,她心疼得无法呼吸,有些喘不上气。
“姑娘…你…你怎能如此糟蹋你自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何能够…”翠红颤声说。
要知晓她们这个时代,头发伴随人一生,除了落发为尼的姑子,一般女子视发为命,就算是死了,头发也会随逝者一起陪葬的。
可她家姑娘居然毫不怜惜,这在翠红看来,是极为不吉利的事。
可怀里人却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地上青丝,眸里无悲无喜,好似那团头发和她没有任何干系,不过是随意丢弃的秽杂。
翠红正哭得伤心,良久才听到她淡声说:“我怀了他的孽种,这孽种不配留在这世上,就差一步…还差一步…他气得差点掐死了我,真可惜啊…”
她满目凄凉盯着前方,目色却并不聚焦,也不知思绪飘到了哪?
“姑娘…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翠红吓得连忙打断她,哭得几乎抽气。
沈姝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手指禁不住一动,似想到了什麽,从那半癫半疯的状态下,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伸出一只手,抚上翠红脸颊,轻轻抚摸她的脸,即便是春末的季节,她手指凉得却不似活人的手。
翠红心酸难受得无法自持,颤抖着手指,连忙握住她的手,想要试图温暖她,嘴里喃喃说着:“姑娘…别难过,天大的难关,奴婢也会陪着你,奴婢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求姑娘能好好活下去,就当奴婢求你了…”
是啊,她还不能死,她死了翠红怎麽办?
那疯子也不会放过翠红,他那样做事不留馀地的性子,不要说翠红了,就算是她身边所有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了这一切,她眸子像是一潭死水,不再看翠红一眼,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活下去的动力,好像只是为了活着,为不连累身边人,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生趣可言了。
她突然累了,倦了,瘫软在榻上的身子,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就连起伏的呼吸,也像是骤然停了。
空洞无神的眼,只是幽幽盯着车顶发呆,翠红拿了干净衣衫,替她换下的时候,看到她单薄的双肩,脖颈上淡淡的淤痕,那是被人用力之下,掐出来的手印,虽不至于让人触目惊心。
可雪白的肌肤上,留下那样一道淤痕,像是上好的画卷上,被泼上了墨汁,毁得让人不忍再看。
她心疼又无奈,只觉得鼻子发酸:“姑娘…奴婢给你上点药吧,那样你也会好受点…”
说罢,她连忙扭过头去,顺势擦了把眼泪,才从荷包里摸出药瓶子,拧开瓶口,拈了一点在指尖上,冰凉的药膏在空气里散开,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那药膏涂抹在嫩白的肌肤上,带来一丝冰冰凉凉的凉意,在雪白的脖颈上推开之时,也不知是翠红手法太重,弄疼了她?